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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氏家訓》的現代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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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氏家訓》簡介

《顏氏家訓》的現代影響

一、《顏氏家訓》的作者及內容

《顏氏家訓》是北齊顏之推作的一部家訓。顏之推(531年~591以後),字介。顏氏原籍琅邪臨沂(今山東臨沂北),先世隨東晉渡江,寓居建康。侯景之亂,梁元帝蕭繹自立於江陵,之推任散騎侍郎。承聖三年(554),西魏破江陵,之推被俘西去。他爲回江南,乘黃河水漲,從弘農(今河南三門峽西南)偷渡,經砥柱之險,先逃奔北齊。但南方陳朝代替了樑朝,之推南歸之願未遂,即留居北齊,官至黃門侍郎。577年齊亡入周。隋代周後,又仕於隋。“家訓”一書當在隋滅陳(589)以後完成。顏之推是當時最博通、最有思想的學者,經歷南北兩朝,深知南北政治、俗尚的弊病,洞悉南學北學的短長,當時所有大小學問,他幾乎都鑽研過,並且提出自己的見解。他的理論和實踐對於後人頗有影響,著有《顏氏家訓》,是他對自己一生有關立身、處世、爲學經驗的總結,

《顏氏家訓》全書總共八卷二十篇,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內容豐富、體系宏大的家訓,被稱爲中華“家訓之祖”。顏之推生逢亂離之世,目睹許多大家族宦海沉浮。他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歷、處世哲學,以長輩身份,將自己的見聞及對人生的體悟,寫成《顏氏家訓》一書告誡子孫。其中夾敘夾議,與晚輩娓娓道來,沒有絲毫說教的色彩,讀來倍覺親切。

《顏氏家訓》也是一部學術著作。闡述立身治家的方法,其內容涉及許多領域,強調教育體系應與儒學爲核心,尤其注重對孩子的早期教育,並對儒學、文學、佛學、歷史、文字、民俗、社會、倫理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文章內容切實,語言流暢,內容質樸明快,說理深刻,有“篇篇藥石,字字龜鑑”之譽。是我國古代倫理學、教育學的名著,書中所論述的教育思想,是我國古代家庭教育思想史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顏氏家訓》對研究南北朝時期的歷史也具有重要意義。作爲產生於六世紀的一部教育史和學術名著,《顏氏家訓》不但適合於封建士大夫階層的需要,而且其中所反映的許多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構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精華的一個組成部分,對現代教育也具有普遍的啓迪意義。

二、《顏氏家訓》的教育思想

《顏氏家訓》中有關教育思想的論述主要集中在《教子》,《治家》,《慕賢》,《勉學》,《音辭》,《雜藝》等篇章。《教子》主要闡述對士大夫子弟的教育問題。《治家》主要探討和總結了治家的一些基本理論和方法。《慕賢》談如何向賢才學習。勉學》,是該書的著名篇章,作者對當時士族子弟不務學業、憑門第而獵取高位的現狀進行了抨擊。作者還通過各種事例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學習方法和觀念,這一篇章不僅論述子女教育及學習態度的問題,也講述了一些安身立命的道理。人們只有分工的不同,而沒有職業的貴賤,無論從事何種職業的人都應當受到尊敬。《音辭》主要講述語言和音韻方面的內容。

在顏之推之前,儒家亦有兒童教育的規範,但是面向全社會,強調的是共性。《顏氏家訓》的意義在於,在道德共性的指導下,突出了一家一戶教育的個性,調動起了家長爲子女垂範立訓的文化自覺。家庭是社會文明中極爲重要的環節。孟子說:“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中國文化傳統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是入德的起點,是人生第一要務。家是微縮的社會,倫常者五,家庭有其三(夫婦、父子、兄弟)。只有每個家庭都按照道德要求和諧相處,治國、平天下才有堅實的基礎。

由於官學的衰微,魏晉南北朝時期家庭教育十分興盛,而顏之推的家教思想在這方面很具有代表性。顏之推認爲,家庭教育應及早進行,甚至要從胎教開始。這與現代教育理論也是相吻合的。家教的關鍵是父母,父母的行爲和教育方法對子女的成長影響很大,必須把愛子和教子結合起來,切忌“無教而有愛”。良好的家庭和社會環境有利於人的成長,這也是符合現代教育理論的。顏之推還非常重視家教中對子女技藝的教育,甚至對語言教育也很重視。顏之推本人一生雖未介入具體的教育活動,但他仍不失爲我國六世紀末一位傑出的思想教育家。他以切身的體驗和感受所總結出來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有許多是符合教育規律的。

《顏氏家訓》所涉及的家庭教育理論及實際問題非常廣泛、全面,縱觀全書,顏之推的教育理論和方法主要圍繞三個方面展開:(一)以儒學爲核心的基本教育思想。在儒家思想教育中,顏之推尤其重視家庭倫理的培養。依照儒家的道德規範來培養人才,是其教育思想的基本目的之一。在教育基本理論上,顏之推還強調環境對人的成長的重要性,強調幼年教育對人一生的重大影響,強調個人立志發憤是成材的重要因素。(二)經世致用的士大夫思想。顏之推不僅對當時士大夫的生活十分熟悉,而且對士大夫的教育狀況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批判當時士大夫存在的不學無術,理論脫離實際,毫無自身修養、敗壞世風的三大弊端,是深刻而準確的。因此,他從維護統治階級長遠利益出發,他提出了人才培養的六條目標:“國之用材,大較不過六事:一則朝廷之臣,取其鑑達治體,經綸博雅;二則文史之臣,取其著述憲章,不忘前古;三則軍旅之臣,取其斷決有謀,強幹習事;四則藩屏之臣,取其明練風俗,清白愛民;五則使命之臣,取其識變從宜,不辱君命;六則興造之臣,取其程功節費,開略有術,此則皆勤學守行者所能辨也”(見《涉務》篇)。並且提出了一些具體方法,如首先要勤奮讀書;其次要學以致用;再次是主張士大夫應向下層人民學習,不能輕視勞動生產。這也是他教育思想中閃光的一面。具備“德藝周厚”的要求,士大夫才能立身行正。

但是,出於當時的時代和士大夫的視野,《顏氏家訓》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其中對有的問題的認識和論述甚至是錯誤的。如《教子篇》提出“上智不教而成”,《勉學篇》的“生而知之者上”,都是唯心主義先驗論的反映。《治家篇》中提出婦女只可“主中饋,惟事酒食服之禮耳,國不可使預政,家不可使於盅”,是作者完全繼承了世俗中輕視婦女的傳統偏見。還提到“笞怒廢於家,則豎子之過不見”,這種封建家長的棍棒教育法,顯然不足爲訓。《歸心篇》中,作者深信佛教的“三世說”和因果報應,以此爲教,勢必將人們導入宗教迷信的歧途。

三、《顏氏家訓》的歷史地位和對後代的影響

作爲中國傳統社會的典範教材,《顏氏家訓》直接開後“家訓”的先河,是中國古代家庭教育理論寶庫中的一份珍貴遺產,被陳振孫譽爲“古今家訓之祖”(《直齋書錄題解》)。顏之推並無赫赫之功,也未列顯官之位,卻因一部《顏氏家訓》而享千秋盛名,由此可見其家訓的影響深遠。作爲中國文化史上的一部重要典籍,其主要價值表現在該書“述立身治家之法,辨正時俗之謬”的現世精神上。書中內容基本適應了封建社會中儒士們教育子孫立身、處世的需要,提出了一些切實可行的教育方法和主張,以及培養人才力主“治國有方、營家有道”之實用型新觀念等,繼承和發展了儒家以“明人倫”爲宗旨的“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傳統教育思想。

作者在特殊政治氛圍(亂世)中所表現出的明哲思辨,對後人有着寶貴的認識價值。 他鄙視和諷刺南朝士族的腐化無能,認爲那些貴遊子弟大多沒有學術,只會講求衣履服飾,一旦遭了亂離,除轉死溝壑,別無他路可走。對於北朝士族的腆顏媚敵,他也深致不滿。且往往通過插敘自身見聞,寥寥數語,便將當時社會的人情世態,特別是士族社會的諂媚風氣,寫得淋漓盡致。如《教子》篇雲:“齊朝有一士大夫,嘗謂吾曰:‘我有一兒,年已十七,頗曉書疏,教其鮮卑語及彈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無不寵愛,亦要事也。’吾時俯而不答。異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業自致卿相,亦不願汝曹爲之。”當時士大夫的心態和作者的取捨判然分明。

另外,《顏氏家訓》在學習方法和學習態度上所表達的思想也是彌足珍貴的:一是學無遲早。二是博學和專精。學比不學好,博學比少學好。必須把博與精很好地結合起來。三是強調切磋交流。學習絕不是一個人自我封閉的過程,必須經常與人交流,方能打破自己的侷限,以人之長,補己之短。這些思想都是我國教育思想史上的寶貴財富

《顏氏家訓》在教育實踐上也取得了很好的教育效果。顏氏子孫在操守與才學方面都有驚世表現。僅以唐朝而言,像註解《漢書》的`顏思古,書法爲世楷模的顏真卿,凜然大節震爍千古、以身殉國的顏杲卿等人,都令人對顏家有不同凡響的深刻印象,更足證其祖所立家訓之效用彰著。即使到了宋元兩朝,顏氏族人也仍然入仕不斷,尤其令以後明清兩代的人欽羨不已。

我們重建當代家風家教,需要借鑑此書處甚多,至少有以下幾點:

首先,把讀書做人作爲家訓的核心。顏之推把聖賢之書的主旨歸納爲“誠孝、慎言、檢跡”六字;認爲讀書問學的目的,是爲了“開心明目,利於行耳”,“若能常保數百卷書,千載終不爲小人也”。他認爲無論年齡大小,都應該讀書學習,“幼而學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學者,如秉燭夜行,猶賢乎瞑目而無見者也”。

其次,選擇正確的人生偶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選擇怎樣的偶像,就會有怎樣的人生。北齊時,一些人教孩子學鮮卑語、彈琵琶,希冀通過服侍鮮卑公卿來獲取富貴。顏之推對此非常不屑,認爲這樣會迷失人生方向,即使能到卿相之位,亦不可爲之。他要求子女“慕賢”,將大賢大德之人作爲自己的人生偶像,並且“心醉魂迷”地嚮慕與仿效他們,在他們的影響下成長。

再次,確立家庭教育的各項準則。家長要成爲子女的楷模:“夫風化者,自上而行於下者也,自先而施於後者也。是以父不慈則子不孝,兄不友則弟不恭,夫不義則婦不順矣。”要在踐行“箕帚匕箸,咳唾唯諾,執燭沃盥”等細小的生活禮儀中樹立“士大夫風操”。持家要“去奢”“行儉”“不吝”。在婚姻問題上,做到“勿貪勢家”,反對“貪榮求利”。務實求真,不求虛名,摒棄“不修身而求令名於世”的行爲,“名之與實,猶形之與影也。德藝周厚,則名必善焉”。杜絕迷信,絕對不談“巫覡禱請”之事,“勿爲妖妄之費”。

《顏氏家訓》是一部有着豐富文化內蘊的作品,它不僅在家庭倫理、道德修養方面對我們今天有着重要的借鑑作用,對研究古文獻學,研究南北朝歷史文化乃至文學藝術有着很高的學術價值:《顏氏家訓》對當時諸如“玄風之復扇、佛教之流行、鮮卑之傳播、俗文字之盛興”等社會思想文化等多方面作了較爲翔實的紀錄,爲後人保留了一些很有價值的歷史文獻。《顏氏家訓》還“兼論字畫音訓,並考正典故,品第文藝”。其《文章》篇,通過論述南北朝時的作家作品,反映了當時的文學觀點和他自己的文學主張。顏之推很重視文學。他批評揚雄視文學爲雕蟲小技的說法,並從個人立身修養的角度說明文學(包括學問、口辯、作文等文化修養)的重要性。對於文學的功用,顏之推不狹隘地僅僅把它歸結爲服務於政治教化和實用,他也肯定文學具有愉悅耳目、陶冶性靈的審美功能,同時也在自己的寫作實踐中表現出了較強的文學審美能力。他的文章內容真實,“質而明,詳而要,平而不詭”文筆平易近人,具有一種獨特的樸質風格。其《書證》篇,考據名物,討論語詞訓詁,《音辭》篇辨析聲韻,“斟酌古今,掎摭利病”,都頗具精義,反映出顏氏廣博的學識和較深的造詣。

正由於此,歷代學者對該書推崇備至,視之爲垂訓子孫以及家庭教育的典範。唐代以後出現的數十種家訓,莫不直接或間接地受到《顏氏家訓》的影響。宋代以後《顏氏家訓》影響更大。宋代朱熹之《小學》,清代陳宏謀之《養正遺規》,都曾取材於《顏氏家訓》。不唯朱陳二人。南宋高宗時禮部侍郎沈揆稱讚《顏氏家訓》說:“顏黃門學殊精博,此書雖辭質義直,然皆本之孝弟,推以事君上,處朋友鄉黨之間,其歸要不悖六經,而旁貫百氏。至辨析援證,鹹有根據;自當啓悟來世,不但可訓思魯、愍楚輩(按:指顏之推之子輩)而已”(見《嘉定赤城志》卷九)。明代著名教育家、《三字經訓解》作者王三聘對《顏氏家訓》的評價是“古今家訓,以此爲祖”(《古今事物考》);明人袁衷的繼母賢良識大體,袁衷認爲他的家庭受《顏氏家訓》影響最大:“六朝顏之推家法最正,相傳最遠”(《庭幃雜錄》);明正德年間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張璧稱讚道:“乃若書之傳,以褆身,以範俗,爲今代人文風化之助,則不獨顏氏一家之訓乎爾”(明嘉靖甲申傅太平刻本序》);順治年間進士著名學者王鉞也認爲:“北齊黃門顏之推《家訓》二十篇,篇篇藥石,盲言龜鑑,凡爲子弟者,可家置一冊,奉爲明訓,不獨顏氏”(《朱子語類纂》);從這些歷代學者對《顏氏家訓》的評價上,我們也可以看出《顏氏家訓》對中國古代家庭教育的影響及其在中國古代教育史上的地位。至於今日,《顏氏家訓》不僅作爲中小學生思想品德課的選讀本,陝西、福建、遼寧、安徽等多省的教師資格考試也將其納爲課件和考試內容。

《顏氏家訓》的主要刊本有宋淳熙七年(1197年)台州公庫本,明萬曆甲戌(1574年)顏嗣慎刻本和程榮《漢魏叢書》本,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朱軾評點本、雍正二年(1724年)黃叔琳刻節鈔本、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盧文招刻《抱經堂叢書》本、文津閣《四庫全書》本。今人王利器撰有《顏氏家訓集解》,並附各本序跋、顏氏傳及其全部佚文,迄今爲止,最爲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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