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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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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禮拜四的最後一節夜自修,再過一個禮拜,就將邁進暑假的大門,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出激動的神情,唯獨他。也許是從前一天莫名其妙的頭痛開始,他就無論如何也激動不起來,再過一個禮拜,教室裏的一部分人就要面臨彈性學制提前畢業了。他心裏清楚,兩年來風風雨雨一路走來的這個班級就要散了,甚至說是殘缺不全了,能夠留下來的,唯獨是最後幾天相處的記憶罷了。

回家的路散文

他沉沉地趴在桌子上,頭更痛了,發燒引起的頭痛和無力感讓他心情極度煩躁,醫務室的藥一直在吃,可就是毫無作用。可他心裏清楚,班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因此請假回家,但是他不行,就算撐也要撐到明天下午放學回家。此時,他被教室後面刺耳的吵鬧聲叫醒了,幾個極不安分的人如同“大鬧天宮”,與前排認真複習備考的人完全天差地別。他擡起沉重的腦袋向講臺桌上望了望,

上面本應該是班主任坐鎮的,可是因爲一個緊急會議恰巧不在。

巨大的疲憊感使他在這段時間裏喪失了一種叫責任感的東西,心想着那幾個“孫猴子”會漸漸恢復平靜的。又一次,他重新趴到了課桌上,背後傳來了一陣高過一陣的刺耳嘈雜聲,持續地刺激着他的神經,甚至前排認真複習的人也跟着“喝彩”,恍惚之中,他並不想知道他們因爲什麼突然這般興奮激動,只是像是在開派對一般吵鬧。他的頭,因此而愈加疼痛,忍了好一會兒,他才似乎想到了什麼,拖着沉重的身體平靜地走到門口,這舉動似乎並未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只等他在生了鏽的鐵門上重重地叩擊了三下,彷彿是在擊鼓鳴冤,但卻有說不出的“冤屈”。一切在瞬間恢復了平靜,所有人,吵鬧的,複習的,都在一瞬間注視着他一個人,六十多雙眼睛讓他心跳加速,頭痛、無力瞬間消失了,昏沉沉的大腦也變得無比清醒,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講臺桌前,他並不去責罵某些人,只是在突然間說出了心中的這樣一段話:

“知道——爲什麼我不來管一些人嗎?因爲,我知道——我們中的一些人就要離開這個班級了!我想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可是——你們卻留給了我們什麼呢?”第一個字剛說出口時他就已經雙眼模糊了,直到看不清每一個人的臉,他本不善於表達情感,更不善於把這種情感一字一句講出來,當着這麼多人。可是他沒想到,當這種情感像潮水般涌來時,竟會如海嘯般強烈,直到他忍不住徑直走出了教室,身後留下的是無邊的寂靜。

路過窗邊時,他不得不停住了,筆直地站在窗外,他本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卻因爲一句話而停下。

“留什麼留!”那人的聲音幾乎是在自言自語,但充滿了不屑,又被他聽到了。

“你說什麼?”他平靜地問道。

“我說有什麼好留的!”那人回道。

“難道咱們班六十多個人就沒什麼好留下的嗎?”他幾乎快要吼出來了,他從未這麼理直氣壯過,鄭重其事過。

“那你想怎樣?”那人依然是不以爲然。

“不想怎樣!”他終於是吼了出來。

“那你還說什麼?”那人加重語氣。

“你可以不珍重這段記憶——我告訴你——我一輩子珍重!”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

一種前所未有過的氣憤涌上心頭。

那人沉默不語,他也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一樓,心中無比氣憤;二樓,又感到內心深處無比痛苦;三樓時,他已是流流滿面;四樓,他坐在

一節臺階上開始失聲痛哭。此時此刻,他不想任何事,任何人,唯一想做的只是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憤怒、委屈、痛苦……直到淚水枯竭……

這種傷心,是他繼爺爺去世之後最傷心的一次。

忽然,耳邊響起了上樓時的聲響,他擦了一把眼淚,抽噎着逃到了昏暗的四樓走廊邊,伏在圍欄上,面對的是漆黑的夜,他感覺,腳步聲在離他不遠處停下了。他有些害怕,也許是忍不住的抽噎使雙肩顫抖了起來才引起了注意,他竭盡全力地控制住自己,直到腳步聲重新響起,揚長而去,偷偷地纔看見是一位女老師的背影。他又開始了抽噎,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

他又望了望昏暗的空無一人的走廊,以及沒有半點星光甚至陰沉的夜空,他看到,每一棟教學樓的每一間教室裏都燈火通明。此時他腦子只是一片空白,不想回到教室,不想見到任何一個人,彷彿一時間,他無法面對所發生的一切,又像是他親手拋棄了整個世界。沉靜了片刻,他對着眼前的漆黑自言自語“謝謝!讓我說了我一直想說的!”

頭痛、無力再一次涌上全身,他摸着自己滾燙的額頭,回家的想法冒了出來,儘管兩年多來從未請過一次假,但這一次他不得不打破這個原則。此時此刻,即使天塌地陷也與他無關了,他,只想回家而已。

班主任的電話通了,發生的事情他隻字未提,他只是拿到了回家的病假條。

攥着手中的病假條,暫時給他顫抖的心一絲安慰,他有了一個目標——回家。已是七點二十分,他故意避開從自己的教室窗前經過,回到寢室後就抱着衣服回到了四樓那昏暗的走廊上,只有這裏才很少有人經過。但是他卻不能馬上離開學校,書包還放在教室裏,而錢就放在自己的書包裏。他還

是清醒的,等到夜自修下課,所有人都離開了再偷偷回到教室,這是一個兩全的辦法。

走廊上,他默默地伏在圍欄上,突然激動地發現,透過兩顆茂盛的大樹的縫隙之間,就是自己教室的窗戶,他調整着自己的位置,他是多麼想看清教室裏的每一個人,透過一小塊窗戶,裏面再也沒有交頭接耳的聊天,都只是在認真地複習備考,即使沒有看清所有的人,他也能感受到,此時此刻,教室裏仍是離開後的那一片寂靜,那也許是兩年來最安靜的一個夜晚!想到這裏,他心裏好受些了。然而,他又看到僅一牆之隔的班級正在舉辦着畢業晚會,教室中一片歡樂,想到前不久班主任因故取消了畢業晚會的計劃,心中頓生一種深深的遺憾,爲那些提前畢業的人。

盯着看了好一會兒,他又一次趴在了圍欄上,他想蹲下來休息一會兒,可又怕偶爾經過的老師發現,他索性就一直站着等到下課。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他突然想放棄了,抱着衣服朝樓下走去。沒有錢沒有關係,可以打車回到家再付錢,他這樣想着,離門衛不遠處又停了下來,他感覺天空下起了小雨,不得不原路返回。他擔心,萬一這麼晚沒了車,他可以走回去,但二十幾分鐘的車程他不能冒着雨走回去,他需要一把傘,書包裏的傘,他不想發着高燒倒在馬路邊……

等待,漸漸變成了煎熬。半個多小時,他幾乎望着一個地方——教室,他自己的教室。直到八點十五分的下課鈴響起,他才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無比耐心地等待着教室的燈光逐個消失在黑暗中,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整棟樓的班級都消失在黑暗之中後,唯獨自己的教室還亮着,他努力地看過去頓時明白,教室裏是他的兩個要好的朋友在等他,一種莫大的感動涌上心頭。“快回寢室呀!不要等了!”他焦急地自言自語,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訴求,幾分鐘後,整棟樓都消失在了黑暗裏,他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樓。教室的後門照例是不鎖的,爲的是給第二天早起的同學留個方便,他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令他幾乎絕望的是,後門也奇蹟般地鎖上了。他沒有再遲疑,毫不猶豫地向校門口走去,出了校門,此時正是濛濛細雨,他不管不顧只是堅定地朝兩百米外的公路走去。

他很慶幸,雨小。似乎忘記了高燒和頭痛,只是一想到回家,就充滿了力量,他以平時一般競走的速度不斷向前。夜色裏,一輛一輛的汽車飛快地從他身邊離去,誰也不會注意到路邊那個穿着校服大步流星的'高中生。

公路上的出租車極少,他沒有原地等待,而是繼續沿着公路向前走,也許運氣好會碰到出租車。邊走邊想,這也許是他最瘋狂的一次了。

耳邊響起的是飛馳而過的聲音,陪伴着他的只有路邊相隔甚遠昏黃的路燈,他一會兒暴露在燈光之下,一會兒又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只是心無雜念,快步走着,直到一股熱流在腳下涌動。他不敢停下,直到感覺自己的整個腿開始發燙,他依然是堅持着不停下休息,他害怕,害怕停下了就再也走不動路了,就再也不想走了。冷汗不時地從他滾燙的額頭上冒出來,身上卻沒有一絲汗水,他走路的速度始終如一,他卻開始咬着牙不讓自己停下,即使他慢慢感覺前方有走不完的路。

一旁偶爾相對而行的城鎮公交車給了他一絲希望,也許,還能乘上公交車回家,不過需要走到一個公交站才行,他這樣想着,雙腿又充滿了力量。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在一處公交站停下了,停下的那一瞬間,雙腿由於長時間的機械運動突然停下而產生了巨大的不適感,腳底發麻,雙腿就像是浸泡在滾燙的開水中,令他渾身難受起來,站不住的他,拿出了一件換洗的衣服對疊鋪在了溼漉漉的臺階上,坐在上面暫時得到了一點安慰。

由於旁邊綠化帶上的灌木擋住了視線,他錯過了一輛急速駛來的本能送他回家的公交車,他感到萬分的痛苦,隨即他想到了口袋中僅有的兩元硬幣,他攥在手心裏,堅定地認爲還會有最後一輛車接他回家。他攥緊了拳頭,站立在馬路邊,耐心地等。

直到坐在了搖晃的車廂中,他才發覺,自己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此時已是九點多鐘了,然而,他

也第一次感受到坐上回家的車是一件多麼幸福而又欣慰的事情。

頭痛減輕了些,他幾乎是虛弱的,但是,他卻不能睡着。

車,也不知開了多久,他終於如願以償地在離家最近的一站下了車,城區裏的街道依舊燈紅酒綠,來來往的人羣絡繹不接,商店的透明櫥窗裏依然是燈火通明……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只要再一站車他就可以到家了,他又耐心地等待着。

一同在車站等車的還有三位中年婦女。

“什麼時候,我也買個小汽車!”

“那感情好!呵呵!”

“到時候我贊助你。”

……

他對他們的對話感到無聊,這時,他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對年輕的夫妻或是情侶。

“以後我可是要做廚師長的男人!”

“那好呀!”

“到時候我就辭職,自己開一家餐廳。”

“嗯!我支持你!”

……

不知爲何,他此時卻想起了初中時暗戀的女同桌,遺憾的是埋在心裏直到畢業也沒能對她說出口……這時,車站一同等車的人都不耐煩地攔了出租車三三兩兩離開了。車站,又只剩下他獨自一

人,街道兩旁燈火通明,卻怎麼也照不到昏暗的車站中等車的他。

迎面開來一輛出租車,他終於招了手。

“叔叔,您好!我是從學校請假出來的學生,身上沒有帶錢,等我到家後再付錢給您!”他說明了

自己的情況。

“就當我免費送你一程吧!”司機轉過頭對着副駕駛上的另一箇中年男人用方言聊着,“……學生

的套路罷了……”

他聽出了些什麼,心裏一陣不舒服,“請相信我!”他在心中喊了無數遍,最終沒有說出口,他只是覺得此時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麼。

他在出租車裏的一段時間裏,卻無比清醒,但腦海中卻什麼也沒想。

車,終於停下了,他怕司機會偷偷離開,便把抱着的衣服放在了後座。

“叔叔!我把衣服放在車上,我會回來拿的,您不要離開啊!”

“拿走吧!就當我免費了!”司機重複着。

他充耳不聞,衝出了車外,突然又半道衝了回來。

“叔叔!多少錢?”

“當我白送了!”

“那不行,多少錢?”他堅持着。

“九塊!”司機看了一眼計價表。

他重新奔向家裏,母親未來得及驚訝,就見他拿了十元錢衝出了門外,他把錢從車窗遞到了司機手

中,轉身去拿後座的衣服。

“還要找你一元呢!”司機說着將一元錢遞向了後座的他。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拿,但頓時又縮了回來說道:“不是還有燃油費的嗎!”

“算了!不要了!”司機突然如此回答,話語之中帶着另一種情感,又努力地把錢遞向了他。

“那可不行!叔叔再見!”他抱着衣服,向家奔去。

回到家中的那一刻,他才發覺,內心的疲憊不堪早已超過了高燒帶來的不適,他已是頭重腳輕,昏昏沉沉,任何人都阻擋不了他躺到自己的柔軟的牀上。母親叫醒他吃了退燒藥,他又喝了兩大杯開水,蓋了被子還覺得渾身發冷,母親心疼地用手撫摸着他微燙的額頭,堅持要去醫院,但他說,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不知多久,藥效發作,他才感覺到了一絲的舒服,頭還是微微地陣痛,母親守在牀邊,不停地用手搓着他發燙的後背,努力地讓他出些汗。

不知多久,直到母親安心睡去,他,纔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一般終於在自己的牀上也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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