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多損莊稼散文

先前在我們農村裏，種莊稼都是以農家肥爲主，沒有其它的肥料，也不曉得還有其它肥料。

記得小時候，父親在鎮上做活，每次抽空回來，見我到處瘋耍的勁頭，便把我喝叱回家。“去撿豬屎去”。我便乖乖地拿一隻糞箕，一把糞鏟，滿村子去尋撿豬屎。

那時的農村，每家每戶養豬大多是放養的，有豬欄是給豬晚上睡覺，豬槽也在豬欄裏。到點豬就會自動地跑回來要吃的，有時看豬槽裏沒食，便一路哼哼地跑到竈房，見有人在燒飯，跟在後面一個勁的哼哼，打都打不走。直到把豬食拎到豬槽裏，這豬就光顧着吃去了，不再哼哼。豬在外面跑，豬屎也就大多拉在外面了。所以，豬屎在村前屋後，隨處可見。要撿的話，一糞箕是很快就滿的。撿的豬屎再倒到豬欄後面的豬糞池裏，等到豬糞池快滿時，便用糞桶挑到田裏、地裏作莊稼肥了。

家裏人原以爲施的肥料越多，田地裏的莊稼就會越好。

分田到戶時，家裏分到一塊三分田，離家約有四里路。在秧苗插下去發棵時，豬欄後面的糞池也快滿了。和小姐姐一道，一趟一趟地用糞桶挑豬糞到田裏潑灑。剛挑時，每趟中間歇個一、兩次。小姐姐挑擔子便走便可以換肩，她是一路不歇地就挑到田頭。我是一個肩膀挑，挑了兩擔後，右肩膀開始痛了。也學姐姐的樣子換肩，邊走邊換沒成功，只得把糞擔子歇下來，再換。又挑了幾趟後，中間歇的次數更多了。三、四里的路，糞擔挑在肩上，感覺那路特別的漫長。回來再看糞池，老是不見少的樣子，心裏想下次再不多撿豬屎了。等兩個肩膀頭紅了一大塊，破了皮，已有好幾十擔豬糞潑到三分秧田裏。

十多天後，再看田裏的秧苗，蔥蔥郁郁，一片碧綠，煞是喜人。整天勞作的姐姐看着這誘人的綠色，瘦削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不曾想，這綠色延續了很長時間。別人家田裏的秧苗在陽光下抽穗、勾頭，逐漸變黃。我們家這片田還是綠意盎然，穗頭挺拔。

村裏老人說，這是肥料多的過了頭，到時，稻穀的癟殼多，打不來稻子。

果然，收割的時候，一把稻禾握在手裏，輕飄飄的，一點分量都沒有，稻草到不少。姐姐爲這事，還慪了好一陣子。

“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看來，這肥料也不要施太多了，要不然是賠了人力、肥料，又損失了莊稼。

想着其它的事，也應該是同樣的道理吧。

化肥被老隊長弄到我們隊時，都很稀罕這東西。是老隊長從鄉供銷社買回來的，打開袋子一看，雪白雪白的，真像天上下的雪；又像家裏買一點捨不得吃的白糖。人們議論，這東西能當肥料、種莊稼？而且還有一股衝鼻子的怪味道。老隊長看人們不敢用，可鄉里號召田地裏要施用化肥，提高作物產量。都不敢用，這怎麼辦？便說今年我家先用，麥子好的話，明年你們再用。鬍子一大把的老隊長也不曉得怎麼用化肥。到了自己的山地裏，想了一會兒，便把一袋一百斤的化肥全都撒到不到半畝的地裏，再把小麥種均勻地撒到上面，覆土蓋好。就等着小麥種發芽了。一天、兩天···隊裏的`人也都等着、看着。等到旁邊沒用化肥的地塊，小麥透出嫩芽了。再看老隊長那塊地，還那樣，沒變化。又等了好多天，邊上的小麥都長出好幾片葉子來，老隊長那塊地也沒見有什麼動靜，只是稀稀拉拉的有幾棵麥子，如雜草般立着。老隊長着急了，扒拉一下地，看到麥種子還在那躺着，就是不發芽，急死你。隊里人議論說，這化肥不行，騙人的，連麥種子都不發芽了，還是自家的農家肥好。老隊長氣不過，就去找鄉供銷社賣化肥的人講理。理是講了，是鄉供銷社的人跟老隊長講得理：你不懂，可以來問問嗎。你那一小塊地撒了一百斤化肥，多了，把麥種子都給燒死了···。

老隊長回到家，蹲在那塊地前，吸了好幾袋旱菸，悶悶不樂了好多天。

就這樣，頭兩年隊里人不相信化肥，沒人敢用化肥當肥料。漸漸地看別的隊用化肥，無論是種什麼莊稼，都好得很，又省事，產量還又高。隊裏有膽大的也照葫蘆畫瓢，用起化肥來。沒多長時間，家家戶戶都用上了化肥。到了現在，哪一塊田地沒用化肥之類的肥料，那這一塊田地肯定也沒什麼產量。這是田地對化肥之類的肥料依賴度提高了。

那時，一年的勞作，一年的汗水，一年的辛苦，在分田到戶後，有了更多的收穫。溫飽解決了，家中的餘糧也多了，生活也漸漸地富裕起來。在以後的豐收年裏，無論收穫再多，我們鄉人對糧食都心懷敬意，不敢有絲毫的踐踏之心。

現在，人們的生活比之幾十年前，不知要好到多少倍了。人們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城裏有好多豪華賓館、富麗酒店，生意火爆，酒席宴請不斷。燈紅酒綠間，達官貴人，吃不求飽的精美佳餚，喝不求解渴的中外美酒。杯盤交錯間，浪費、糟踐了多少老百姓的汗水和辛苦。

老隊長若還在世，看到這番景象，肯定還會撅着白鬍子，敲着旱菸杆說：“要深挖鼠，廣積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