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城市深處的鳥鳴散文
一、
懷念鳥鳴，懷念那些盤旋翱翔的綠色流韻。懷念鳥鳴，懷念那些平和純真的心絃之聲。
一座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我卻很少看見飛鳥的蹤跡，這似乎讓我多多少少略帶一些遺憾。遺憾於機器的轟鳴和車輛的嘈雜，淹沒了鳥的歌喉。遺憾於建築的高聳和城市的擴展，侵襲了鳥的領地。遺憾於灰濛的天空和揚起的塵土，模糊了鳥的視線。城市，失卻了鳥兒盡情遨遊的養份，割斷了鳥兒飛翔的資源，清脆的鳥鳴也一度隱匿一度折翼。，
有人說，鳥兒是天空的忠實信徒，是森林的傑出歌者，是鄉村的精靈舞者，是樹上流動的花朵。我更想說，鳥兒是大自然饋贈給我們身邊的最親近夥伴。它擇居樹林，築巢而棲，以蒼天作無檐之屋，飲露餐風，眠雲宿月。它的筋骨和血液，有着山泉的清純，雨露的潤透，果實的精粹，天空的胸懷，山水的純粹。或呢喃於屋檐，或啁啾於枝頭，或啼叫於林間，或翱翔於雲天。它振翅不倦的飛翔，天籟動聽的歌喉，輕盈優雅的身姿，與人類相伴，與動物植物爲伍，閃亮出一副副“萬物霜天競自由”的寰宇畫卷。天空有多遠，飛鳥的思想就有多遠。樹林有多蔥鬱，飛鳥的歌喉就有多歡暢。聲聲鳥鳴，坦坦蕩蕩，逍遙至極，一次次洗亮了世人沾滿塵土的耳朵。如縷縷清風拂過歲月的臉龐，如晶瑩露珠滴進歲月的心肺，頓覺心曠神怡，倦意全消。
常常把目光和足跡專注於附近的山水間，學會在林子裏慢慢行走。觸摸這些隱於城市邊緣裏蓊鬱的山和清純的水，伸出手去握住鳥兒從樹罅滴漏下來的啼鳴。
不見其影，但聞其聲。鳥鳴的音色，採大自然精華渾然而成，溫婉清新爽朗親切。含有花香的芬芳、山泉的空靈、綠草的柔和、陽光的流暢。它有時就在你耳邊或遠或近的地方，如清水一般過濾出潤透的聲音，以一種你無法抗拒的誘惑飛速向你襲來。它有時就在密密的樹葉縫隙裏偷偷看你。它還能不怯場地飛到你的身邊，大大方方或淺唱低吟，或引吭高歌，娓娓地和你一起聊天，聊它翅膀下覆蓋的世界，聊它向天空攀爬的事蹟，聊它用歌聲記錄下的心靈點滴。鳥聲與山川爲伴，相互映襯，彼此默契。它，銜着陽光拋灑，洞悉着歲月的變遷，尋找着生存的意義。
二、
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在一個寂靜的清晨，打開窗迎接鳥鳴，傾聽鳥兒歡暢。
鑲嵌在城市深處的鳥鳴，總被城市喧囂淹沒。心靈的鳥鳴，卻常時響起。邂逅今春的第一聲鳥鳴，是在一個異常靜寂的清晨，它輕落在我窗前的小樹上，脆亮鮮活、清澈無瑕。我從牀上躍起，沒錯，久違的聲音，婉轉悠揚，啼鳴啾啾。鳥兒時而四下張望，在窗臺前的樹枝間跳躍；時而扭動靈活的小腦袋，尖尖的嘴喙梳理着羽毛；時而紋絲不動，凝眸靜思。我不敢驚擾它，生怕這難得一見的身影因我的突然介入而疾飛遠去，我只得在窗前遠遠的端詳和聆聽。鳥的聲音，明亮的啁啾，在晨初的光線和空氣中破開，沁色純正，響在我心靈最柔軟的一角。鳥的`聲音，陪伴我度過寂靜漫長的週末時光，它婉轉的啼鳴裏我攝取到了內心所需要的溫暖或是清涼。
與書爲伴的閒散時光，常吟哦一些飛鳥的古詩詞句，“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兩隻黃鸝鳴翠柳，一行白路向青天”、“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新泥”、“春鳴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在這些婉約清新鮮潤的文字裏徜徉，不經意間，已把我帶向一個遙遠而廣闊的另一時空，從唐詩宋詞元曲裏飛翔而出的倩影，就與我侃侃而談，面對相座了。
從古至今，不乏對鳥兒的讚譽之辭。沉浸於心靈的慰藉，也薰陶於燦爛文化的，內心愉悅。鳥的身影貫穿着春夏秋冬的時節，穿梭融匯於千年的文化情感之中。
歷史在變遷，但文人直抒胸臆的詠歎卻一直沒有缺失沒有停滯。鳥兒飛翔的身影是精神的嚮往和寄託，是靈魂飛昇的化身，是凌駕於行走之上的生存意義。
“雪夜聽鳥鳴，得乾坤清純之氣；晴空看鳥飛，識宇宙活潑之機”，如果失去了多姿的鳥兒，世界豈不是更加單調和寂靜？你的心是不是會有更多的遺憾？
三、
自詡是隻棲息異鄉的鳥兒，爲着生存，也曾懷揣着夢想，蜇伏於一方自我斑駁的樹影，以眺望和仰望的姿式打量四周，低吟着屬於自已的歌謠。有過家園的迷茫，有過孤獨的流浪，有過眷巢的心緒。雖歷經風雨的洗禮，也將在歡快與失意中慢慢前行。
驚歎於鳥兒的堅強，神色安詳，內心堅實。它不停地飛翔，腳不能到達的地方，眼睛可以到達。眼晴不能到達的地方，翅膀可以到達。翅膀不能到達的地方，精神可以到達。看到它，就看到一種隱蔽在簡單快樂之中的不倦攀爬與穿越，或臨駕於藍天白雲之上，或穿梭於雷電暴雨之間。它的翅膀直指天穹，它的聲音直抵內心。每一次疾飛都是一次激情跋涉，每一次停留都是一次片刻休憩，疾飛和停留都是爲了調整飛翔的高度姿式，以贏得那片更爲遼闊的視野。
每個異鄉人，心中都撐有一片故鄉的天空，天空裏飛着一隻童年的鳥。
每個異鄉人，心中都種有一棵故鄉的大樹，大樹上棲着一隻童年的鳥。
每個異鄉人，心中都唱着一首故鄉的童謠，童謠裏走出一縷清脆的啼鳴。
每個異鄉人的靈魂深處都有一處屬於自己的精神家園。天空，大樹，童謠，都是精神家園中不可或缺的景緻和樸實的元素。五月的南方，我彷彿看到，遠方上空正有一雙透明的翅膀舒展開來，掠過屋脊，掠過樹梢，掠過鄉村親切的氣息，沿着飲煙嫋嫋飄升的方向，向我飛來。我被鳥鳴團團包圍了，鳥鳴佔據了每一個角落，佔據了我心靈的全部。這些流動的音符，如潮似汐，漫過我的腳，漫過我的手，漫過我的背，漫過我的全身。我就在此起彼伏的鳥鳴潮汐中暢遊着，一如童年池塘嬉水的姿式。
尋找城市深處的鳥鳴，聆聽心靈的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