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情韻入詩來散文
初識楚風是從他詩集的《自畫像》裏想象他的輪廓：“前額脫落成叢林掩映的山谷，皺紋縱橫，臉顏鐵青，鬍鬚瘋長，四肢修長”。多年來，是年邁的父母用1800副中藥餵養他的生命，餵養他的詩歌。從之，楚風一直是我期待結識的詩友。
真正認識楚風是在止園飯店召開的陝西省作家代表大會上。這時的他，鬍子颳了，皺紋少了，病容去了，目前，正主編《長安文苑》雜誌，一付意氣風發的樣子，這正是我所期待的結果。一見面他就贈送了他的詩集《流浪水仙》，其實，我在五年前就從詩友那裏借來先睹爲快了。躺在舒適的酒店，重讀楚風的詩，又使我再次走進一個清新純美，如水仙般潔淨的世界，有一種特別清爽的快感，楚風的詩，形式簡約、蘊藉幽遠、風韻泠泛然；不虛張、不扭曲、不沾世俗病態；風清骨奇，情真懷澄、狷逸之氣襲人，尤其是那份透明的語境，散發着黃圭的純香，在重蹈語言貴族化、繁複化的當下詩壇，已是稀有品性，至少在我個人的詩美而言，認識楚風，大有鬧市逢舊知的愜意。
楚風愛詩，把詩歌當做生命的一種成份，他說：“要做一個真正的詩人，就必須有一副強硬如鋼的鐵骨雄心，要經得住世俗的偏見和靈魂的孤獨，即使終生也覓不到一個共鳴的音符，也應無怨無悔的旅行艱辛的詩路。”我知道他崇尚屈原，喜歡承接那一縷來自遠古的楚國詩風，因而起筆名爲楚風，並在路漫漫兮其修遠中爲他鐘愛的詩歌上下求索。詩給他心理上的平衡，生活上，他順而詩、逆而詩、喜而詩、愁而詩，詩讓他從本職工作之外的又一個領域實現着自己生命的價值。他的詩歌在許多報刊發表，並多次獲獎，他的詩集正在一本接一本出版。詩歌在他的筆下，涌動着生命的潮汐，洋溢着青春的氣息。《流浪水仙》記錄着他的生命歷程，展現他的心靈世界。在這個世俗裏，有時生活就像一張白紙，普通人在這張白紙上始終只能讀到空白，而楚風卻將這張白紙摺疊成詩意的紙船，並讓其漂盪出優雅的意象。作爲詩人，楚風總是站在生活地高處，對生活進行俯視，從別人視而不見的瑣碎中發現精闢的哲理，寫出別人發現了卻無法表達出來的東西，他在詩中寫道：“隔着門猜一顆心”，“在衣服的外面捉心裏的爬蟲”，“將種子曬在石頭上等待收穫”的幾個句子無不閃現着詩人智慧的火光。他把親情濃縮成“終生的主題”“玻璃一樣透明的裏面/攜刻一程史書恢宏的人生/是文輩對生命無言的頌辭/受孕的土地/完成生命承接和父輩遺願的旗幟/這親情的烙印是我詩筆/終生的主題。”楚風通過對父輩、對歷史、對生命遞進的理解、深省和掏掘，才寫出了這種似白而奇且具有巨大感情衝擊力的詩句。可以看出，楚風善於從尋常的生活一瞥中，洞察生活滄桑和人性內質。落於筆黑，則講究如國畫似的知墨守白，只道其彷彿，勾勒輪廓，從具體的情境切入，由清空的蘊藉化出，意渺理曲，頗似中國傳統的禪詩一路。但細察之下，又有不同，關鍵是詩人所持有的精神向度不一樣，是有深切的現代意識做底蘊的。
在《流浪水仙》裏，散文詩佔據了半壁河山。散文詩既有散文的隨意靈動等特點，又有詩的精巧內蘊，是二者的完美組合。楚風是有修養的詩人，他散文詩有着散文的舒展清新，而又不失其詩的素質的流貫，從容大度，有一種本質上的安靜感。在散文詩的篇章中，楚風把大量的心血傾注在愛情的渲泄上，愛的浪漫、愛的撒野、愛得刻骨銘心、愛得死去活來。真純的愛情，以兩性之間開始點燃愛的火炬一直舉到生命終點的愛情，不只是生活中的需要，更是靈魂的需要。真純的愛情是那十五的月亮，你一半我一半，像是一隻熟透的蘋果，你一口我一口，那是流言蜚語的硝煙下不可溶化的信賴，那是巧言令色的激光無能穿透的摯誠，是靈與靈的融匯。我從楚風的散文詩裏讀出了這般純真的愛情。他一個“掙破規格如鐵欄般的叛逆者/爲了捍衛作爲大寫的挺挺直立的人的尊嚴，在百般寂寞的孤獨中，豎起深沉如白晝的，渲寫暗夜的艱辛。”他這樣告訴愛人：“爲了一首滲透靈魂的歌，我們生活在一起/不是單純的女人和男人的拚湊相依/而是你象黃土地一樣雄深博大的胸懷。”楚風用純情而憂鬱的內心獨白和愛情私語營造着柏拉圖式的玫瑰夢園，咀嚼着“少年維持的煩腦，”說出一些發自肺腑的心靈囈語：“不管太陽有多少熱能揮發/我心的天空中始終有你溫存的愛如水流淌/不管黑夜是怎樣墨染的淒寒/你的'愛就是我靈魂的標燈”。（無題），然而“別回過頭來用憐憫的視線刺傷我滴血的心扉/別用溫柔的刀削蝕我孤寂的靈魂。”（背影）”，當金錢耀眼的光芒暗淡了情感的五色光環，神聖的情愛被“銅臭”無情的薰染，在這樣的境地裏，楚風在詩境中依然追求至高無上的真愛：“真情的愛水難降乾渴的土地，但追求使如禾苗的生長在雨中總是將枝葉伸向天空，情思堅如愛意綿綿無期，親愛的，那我就選擇苦難和死亡來作爲對你的饋贈。”這一組愛的頌歌如含露的花蕾，鮮嫩而清新，明的麗而潔美，讓人如吃蜜糖，如飲香茗。只有純情的詩人才能寫出如此動情的詩篇。
詩人的靈性有天生的，也有後天造就的。普通人可以用語言解釋生活，詩人惟有用情感的解釋生活。艾略特讚譽優秀詩人的詞語是：“下地獄的能力。”其實地獄和天堂之間的距離是一個人的高度，用一個人做導體，可以使天地相通。大地的品質是生長，詩人只有獲得了這一本源的優秀的品質，感應、理解後，借用根的動力完成自己的精神姿態、靈魂觀念，實現具有根性的詩歌創作。因爲，這一條充滿鋒刃的祕密通道，需要宗教性、奴隸性的虔誠，如同仟夫拉着擱淺在河灘的船隻一樣，充滿力量和勇氣，揹負精神的仟繩，用生命自身尊敬詩歌。
賈楚風正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在敬重他的詩歌同時，更尊敬他的人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