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的偏執散文

今日與大學同學聚會，在日式鐵板燒餐廳包了個房間，廚師在衆人面前煎炒煮剝，砰砰嘭嘭，手起刀落。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廚師爽利的手法時，同學S麻痹得全身酥軟，扁鐵鏟與不鏽鋼煎板敲擊時所發出的聲音，每一下都令他坐立不安。

結果是，整桌人都泰然地享受午餐，只有他覺得彆扭。雖然我對這種聲音沒有過敏，但我明白他的難受。

中學時候，有一段日子，我在父親的公司裏做暑期工，常常聽到打印單據機所發出的高分貝聲音。暑假那兩個月，打印機的`吞吐節奏，幾乎成爲我身體的一部分，在半夢半醒之間，這些聲音，仍會在我耳邊縈繞。如果你有看過電影《閃靈》，那就可以大概想象到我所覺得駭人的聲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十多年後，每當我深夜寫稿的時候，這些機器的吱吱聲就會在我耳朵裏嗚叫，是心理還是生理因素，我倒是一直害怕去深究。令我難受的聲音，還真的不少，例如在公共場所剪指甲的聲音，吸啜牙縫殘餘物的聲音，在身體深處發出的如牛叫的胃氣聲音……每次聽到，要不就渾身不自在，要不就無名火起，愈聽愈煩躁。

或者，聽覺比起身體任何一部分的觸覺，都更有情緒。有人不能坐的士，因爲不能聽到車門砰一聲關上的聲音；有人禁止員工在辦公室穿高跟鞋，因爲不能聽到鞋跟與地面接觸時的嗒嗒聲；有人天生就對拉鍊滑拉的聲音敏感，用的穿的都要避開與拉鍊拉上關係……

有時候，喜不喜歡一個人，聲音也主宰一切。氣質、性格、愛好可以互相遷就，互相磨合，日久生情，除了聲線，不中聽就是不中聽，耳朵，永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