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年華一段涼散文

至今想起彼此，便是我們人生裏一種無言的幸福；憶起他，便是我錦瑟年華里的一段微涼……。

也許最初的愛情並非都盛開在最美年華里，就如同張愛玲遇見胡蘭成；徐志摩遇見林徽因；也許並非在各自最美的時刻，但卻造就了一段千古奇愛，沒有人說這不是發自內心的真愛。雖說胡蘭成濫情過多，但卻對愛玲也知得，懂得，方纔愛得真切，深沉。而徐志摩雖說一本愛眉小札至今成爲他們之間的愛情見證，但也不見得就未曾不爲林徽因動真情。只是當時林徽因深深愛着與自己志同道合的樑思成罷了。愛情其實從來就不分年齡和場合，在愛情來臨的瞬間沒有權勢和地位之分，沒有卑微高貴之別。有的只是那顆對愛情的癡心和真心。縱使對自己愛的人卑微到塵埃裏，也情願開出一朵小花，也許這就是愛情的最高境界……。遇見他的那年，我25歲，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在離公司不遠的路上，那個時候的我很是簡單。雖然結婚了，但是不瞭解我的人沒有誰能看出來我是一個已經有了寶寶的女人。初秋的季節總是微涼如水。我不大喜歡過於喧鬧的場合，那時，每個午後，和我們一起的同事總喜歡去城市喝酒，唱歌。而我頂多品茶或者喝杯咖啡。老公距我較遠，當然孤獨就成了我最好的夥伴。地久天長，也漸漸習慣了。

午後的一個黃昏，我乘車的途中，總不覺得一個微笑在頻頻向我示意。我沒有多看。下車的瞬間我看了一眼。是他，一箇中年男子，至於具體的樣子，我沒有看清。只是以友好的態度回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就這樣，我們之間在冥冥之中奇蹟般開始了。次日午後，朋友約我去喝咖啡的，我爽快的答應了，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朋友卻笑着說：“景華，今天我給你帶來了一位新朋友，讓我來做簡單介紹。”我忽然覺得他好眼熟，原來就是昨天在車上的那個他。這會我才清晰的看了看他。還沒等我回應，他就微笑着說：“你好，景華，我叫陳明。很高興認識你。”朋友美如卻打趣的說：“他可是一家公司的經濟負責人，和他能做朋友的人可是聊聊無幾，今天你算是走運了。”只見陳明淡淡的看了一眼美如。大概是讓她不要再多說什麼。

時間沒有沉默，只見陳明開啓了自帶的音樂，讓氛圍浪漫了許多。我沒多語，怎麼說呢，在我心裏我對男子一般是不屑一顧的。縱使知道對方很優秀，我也是依然如此，我不會因爲他的優秀而失去自己的風度、氣質。因爲我一直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只需要演好自己的角色，唱好自己人生的這首歌，也便是最好。何必追求所謂的大人物。我只是自己心中永遠的崇拜者。也許是因爲這，陳明也看出了幾分。我淡淡的說：“陳總，認識你很高興。我是景華，在世紀麗人公司銷售部門。”他很豪爽的舉杯說道：“你們麗人公司自來就是佳麗居多，沒有見到景華小姐之前還真是猜想這句話是真是假，今天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景華，祝你日後事業有成。”我也端起酒杯在陳總的祝福聲和美如的笑聲裏喝完了那杯酒。

那夜華燈如晝，我不知道大家在一起都談了什麼，也不知道我陳明那晚喝了多少。之後陳總邀請我們唱歌，我卻婉言謝絕。畢竟夜已很深。我不想就這麼一次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綻放所有風姿。我有我的矜持和雅緻，當看到他很爽快的喝了好多杯之後，我知道他已經醉了。他卻說一定要唱歌給我，歌曲是在美如的鼓勵下唱出的，他唱得很激動很深情。那首《窗外》的歌曲深深的打動着我的心。還沒來得及我鼓掌，他卻說：“怎麼辦呢？終於遇見了窗外的那個女孩。”可是當時他的眼睛卻是那麼深情的看着我。我怎能抵得住一箇中年的男子對自己如此專注的眼神，我趕緊收回了目光，只是笑着說：“美如，讓我們爲陳總的歌聲鼓掌。”而美如卻風趣的`說：“陳總啊，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你像今晚這麼快活，感覺你彷彿回到了年輕時代。”陳總這才夢中驚醒，也微笑着說：“是啊，雖說我今年已四十多歲，可是多年來被沉澱在內心的東西今夜卻釋放了出來，我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青春年少。”這時我才認真的打量了一番坐在我對面的他，原來他已經四十多歲，不過看起來像是三十多，很有知性和品位的一個男子。他穿着白色的襯衫和淺藍色的牛仔褲。時常帶着淺淺的微笑，但是最令我看不穿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充滿了笑意卻略帶憂傷的眼睛。這種感覺讓我心有感應的猜出他是一個有故事的男子，並非普通人男子。之後是陳總送我和美如回家的。車窗外的夜風很輕柔，漫過我們的心田，彷彿蓮花在微風裏悄然盛開。車裏飄着淡淡的音樂，那是一段充滿花香歌聲的路途。雖然一路上我們沒有多說什麼，也許那會什麼也不用說。到了公司門口的那一刻，我卻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生了些許眷戀…….

秋天我是比較喜歡的，天高氣爽，雲淡風輕，每每望着高空裏那一排排南去的大雁，心裏難免孤獨重重。也許是因爲秋天多了一份明朗和幽遠，我便時常一個人喜歡在離公司不遠的田埂上去走走。可是自從認識陳明，我的生活完全變了樣子。他幾乎每天晚上都邀約我品茶，喝咖啡、或者一起去看電影。他是一個很知性的男子，雖然大我近二十歲，可是他的內心裏卻充滿了許多唯美和浪漫。和他在一起，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總之很美好。該用什麼情感來劃分我們之間呢？接觸他之後，他讓我改變了自己一貫的所有看法。他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因爲當時他和我們麗人公司有簽約。每次都是以公司業務名義請我外出吃飯、玩樂。其實我也知道他很忙，在騰圖公司擔任好幾個項目。這些都是由他一人操控。可是也許是因爲我們相遇，一切都在我們之間發生了變化。他將自己的項目轉讓給另外一個經理。爲了騰出更多的時間和我一起談心。當時我是怎麼規勸也不能說服他。他卻這麼回了我一句：“人這一生是很短暫的，我是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事業是我永遠的主力，但是卻不能因爲事業耽誤我人生裏更多珍貴的東西，比如說遇見你，我是將你當知己看待的。因爲能遇見一個心靈相通的人很難，也許錯過了，這一生就不會再有。”當時我聽着淡淡的音樂，看着我眼前這個魁梧高大的男子，我忘卻了他是公司的經理，忘卻了世俗裏給我們賦予的太多硬殼，拋卻這所謂的名利和虛設，才發覺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子。心裏那份淡淡的喜歡便油然而生。

和他在一起，我們總有許多說不完的話，談婚姻，談愛情，談理想，談未來，談過去，談家庭，無論談什麼，我們都是彼此很理解，雖然我們年齡有差，但是卻彷彿忘年交一般。一切都那麼自然痛快。我向來是一個直爽率性之人。雖說從外表看是一個溫婉女子，但是我內心裏從來就是豁達、明朗的。我們在一起品着淡淡的咖啡，欣賞着淡淡的月光，也許在某一情境下只求一個人懂自己便是最好。也許是因爲當時工作的壓力和生活的單調。我們每天都談到夜很深。

記得那個夜晚。我們忘卻了時間，在公司附近的那條路上不知走了多少回，那一刻，他忽然牽了我的手，彷彿青春年少的戀人一般，可是我的心卻咚咚跳個不停。我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輕輕的甩開了他的手，這就是我們之間第一次牽手也是最後一次牽手。當時他也沒有生氣，爲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便指着天上的月亮讓我看。那晚的月色很柔美。披撒在整條小路上，夜深人靜，這條路上也只有我和他。深秋的夜晚溼氣較濃，我打了幾個噴嚏。他卻脫下自己的衫子披在我雙肩上。來到草坪上，他說想和我一起看夜空裏的星星。我們來到草叢深處，因爲夜裏有露水，感覺有點潮溼，寂靜的夜，只有我們兩人，那便是我們靠的最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他的心跳，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心跳。那一夜，我們在草坪上談了很多，很多，天微亮，纔回到各自公司，正是週末，只記得那天一直睡到黃昏來臨。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簡單和明淨多了；快樂和喜悅多了。其實他從來沒有問過我喜歡他嗎？一直到他離開，他都沒有問過我一次。記得那段時間電視里正上演《蝸居》。我看了後感觸很深，閒暇時他讓我講給他聽，也許是他已經看過，也許是他已經明白了很多。當我講完《蝸居》大概內容的時候，他卻流淚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寬慰他，更不知道他爲什麼流淚。之後他才告訴我：“景華，我讓你看到了一個男人在感情上的脆弱和無力，也許我在事業上叱吒風雲，可是在情感上卻一白如洗，我感覺自己就是第二個宋思明。不同的是他卻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去實踐了，而我卻不忍心，在遇見了自己愛情的這一刻，卻怎麼也不能不顧太多，你說我還算一個真正的男人嗎？”我無語，我沉默了，我怎能不懂的他的心，忘卻一切的繁華世俗，我怎能不承認，其實我也喜歡他。可是我明知道在此刻能遇見能愛上便註定是一場淒涼，我又何苦給錦瑟年華里憑添一段涼。

他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高大剛正的，可是面對他的落淚和憂傷，我怎能無動於衷，當我端着給他調好的咖啡，準備遞給他的那一刻，他接過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卻緊緊的抱住了我。他高大的身軀讓我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一股暖流瞬間溢滿身心。可是他卻啜泣了，他趴在我耳邊一直哭了好久，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因爲這一刻的安慰沒有任何作用。任憑他的淚水來自心靈深處，任憑他的情感在最真實的這一刻自如滑落。那些話至今我還記憶猶新。他喃喃的說：“景華，你知道嗎？別人看到我的全是風光，可是誰知道這背後我承載了多少苦楚和傷心。在他們眼裏我是事業有成的人士，可是這些所謂的面具和枷鎖之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需要什麼。我想要什麼。你明白嗎？我只有在你面前是一個真正脫去了名利權貴的男人，是忘卻一切利益和榮華之後的男人。此刻的我纔是最輕鬆的，最徹底的。”我很懂他的心，可是我該說什麼呢？我能說什麼呢？喜歡一個人未必非要在一起，愛一個人未必非要去經歷什麼。也許和愛的人在一起，哪怕聽一段音樂，品一壺老酒，嘗一杯咖啡都是人生裏難得的幸福和滿足。而我們之間便是這樣的境界相持着。他像個孩子一樣抹去眼淚，兩手拂去我眼睛邊修長的劉海，撫摸着我的長髮說：“景華，好女孩，遇見你是我今生的福分，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永遠記得你，一個善良純真的好姑娘。”看他笑了，我便調皮的說：“好了，別誇我了，我已經是寶寶的媽媽了。呵呵”他卻笑了，笑得格外爽朗，並且說：“寶寶的媽媽怎麼了，還不是一樣美麗如花的可人兒？”也是從那天晚上，我對他纔有了更深的瞭解。原來一個在事業上輝煌的男子並非心裏沒有自己的苦楚和憂傷。其實越是外表華麗的東西，內在越是傷感。

或者是因爲我們彼此都知道靠的太近，便會了卻這段情感；如果走的太遠，便會隨着歲月的流逝變成一段遺留的故事。在不遠不近的時空裏，我們相處了近兩年光景。直到第二年年底，他調動了，他調動到了總公司做總監。雖然他的事業一直在步步高昇，當然認識他之後，他有意將好多和我合作的項目簽約成功，讓我直步青雲，我已經成了我們整個公司銷售部的總負責經理，而且工作很輕鬆，薪酬很高。這一切都是憑着我的努力和他給我的優待纔得到的。

在他離去的那一週裏，我們見了兩次，第一次是在我們曾經不知走過了多少次的小路上來來回回，千言萬語也不知何時纔是終結。第二次是在我們經常去的那家咖啡館，那晚在回來的路上，他車開得很慢，很慢，本來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卻開了近一個多小時。從相識到分別，也許沒有人懂得這是人世間一種怎樣的感情。也許我們會經常認爲愛情永遠屬於靈與肉的結合，可是我和他卻沒有過分的親密的舉動。或許在我們的精神家園裏都爲彼此修築了一個小屋，讓對方今生都不受到風吹雨打。從我內心深處來說，我不得不承認我喜歡他，深深的喜歡他。而這種感覺也許只有我自己懂得，對於一個結婚的女子來說，怎能輕易動了內心的那跟感情之弦。可是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誰又能說自己會真的永遠堅貞不變。誰能知道他在我的心裏佔據着重要的位置，難道能說這不是愛情？在他臨走的那個夜裏，我看到了他閃閃的淚光，聽到了他充滿深情的歌聲還有顫抖的雙手，我知道還有他胸腔裏那一顆火熱年輕的心，可是……..誰又能真正明白這麼兩顆心……在我錦瑟年華里，遇見了他，遇見了一個讓自己心生眷顧和思念的人。直到他離去，每每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歲月，我依然會不由自主的歡笑直到落淚。

別了的歲月裏，總是能接到他給我的電話，他在電話裏總會淡淡的問我：“景華，一切還好嗎？……..”我知道從別了的那一刻，我們便開始了各自新的生活，因爲我們都有自己的前程和未來，可是在人生的旅程中，曾經的相遇、相知也算是一程繁華。我們彼此不得不承認，我們都曾經真誠的、坦率的、純真的愛過一個人……..想起，便是我們人生裏一種無言的幸福；憶起，便是我錦瑟年華里的一段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