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之愛的散文
老公，我的愛人：
夜深了，電腦顯示器亮動着你們水務人的網頁。
我面對那一行行清雋的文字，一幅幅精美的圖片，腦中幻化出你那滄桑而堅毅的面龐，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一縷浪漫的情愫漸漸浸入心扉。水綠色的窗簾把青白的燈光反映成滿屋的心事，隨着電腦音箱飄出的《電話訴真情》而散漫到每個角落。幾欲撥電話給你，想說點什麼，卻又停下，因爲此時你也許正與同事測流觀水在河邊，或奔走在山路上檢查雨量觀測點。
外面起風了，樹木簌簌。據晚間電視報道，10號颱風即將登陸。“聖帕”和“菲特”剛剛過去，“丹娜絲”就來了，儘管那些颱風都有着美麗的名字，也能給乾渴的大地送來雨露，可你，以及你的同事又要因其職守在崗了。汛期自不必說，許多單位的許多人都在防汛，可你們水文人一年四季都必須守望河邊，無論晴雨，無論風霜。
你常常一走就是好幾天，衛生間水箱漏水，我只好關閉閥門；冰箱不停機，我也只好斷電；孩子的教育你很少關注，雙方的雙親你也少暇顧及。每逢節假，目睹人家的老公攜妻帶子遠遊於名城勝景，我心是何等的悽寂不平啊！我不否認曾經對你的怨忿，尤其是今年五月初，雖然你不能連續休完五一長假，但總該抽時間帶孩子就近玩玩吧，可是，一個電話你就要走，就在那個灰濛欲雨的早晨，你不顧我氣憤的吵鬧和埋怨，依然騎上摩托車消失在濃濃的晨霧之中。在你發動摩托車驀然回頭的那一刻，我心顫了一下，因爲我看到了你那清癯的面頰凝有一痕愧意，也看到了你的鬢畔新添了白髮幾根。我知道，又是一個汛期的來臨，你們水文人又要日以繼夜的忙碌了，可總該有倒班休假吧，所以，當時的怨氣壓住了我那剛剛涌現的心疼，沒給你備早飯，沒給你拿雨披，你上班走了，在那個清冷的早晨！
夜風颳緊了，腦中化出那天早晨你離去的背影。我有些後悔，當時我只顧向你宣泄着滿腹的哀怨，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然而在今夜的此時此刻，當我看了水務網上這些記述你們水文人的文字，當我體會到你們水務人清淳若水的工作生活時，不由得心動怦然，幾欲落淚。一絲愧疚，幾許悔意摻拌着真心的感動慢慢洇上了心頭。
建國之初的某一天，有兩位肩負着鋪蓋，拎着簡易的炊具和一個破臉盆的年輕人，從河北固安來到了懷河岸邊，一位是常玉秋，一位叫謝元彬，他倆是懷河的第一代水文人。石廠村邊的一間民房，成了臨時水文站；一塊秒錶，一卷粗繩，一個鉛魚，一盤珠算，一疊毛紙和一塊兼作牀鋪的木板就是測流和運算的設備，鐵路橋也成了臨時的測流橋。
從此，無論是烈日當午，也無論雨夜晨昏，他們足趟深草，手撥荊棘以簡陋的設備不間斷的測算着淙淙細流或洶涌的洪峯。年年歲歲，寒來暑往，飢之自炊，寒之自暖，生活的枯寂思鄉的惆悵無時不襲擾於心，更何況，還有危及生命的險情常常考驗着這兩位年輕人。在深沉的雨夜，也許剛從橋上放下沉重的鉛魚，就會聽到火車的轟鳴，他們不得不踏着碎石，跨過枕木奔回橋頭，提燈滅了，鞋子丟了，一頭冷汗，一臉驚恐。就是這樣，他們夏沐雨，秋櫛風，涉冷水，鑿寒冰，記雨量，報水情，秒錶嘀嗒着他們的汗珠，馬燈點亮他們的青春，流速儀旋轉着他們的生活，“過程線”繪錄着他們事業的行跡，水文數據裏也彙總了他們的傳記人生。
幾年後，懷柔水庫動工了，設計師和工程師們面對那一疊疊精準的水文數據，無不爲之動容。因爲人們知道，爲了測準數據，水文人有多少次險喪車輪，又有多少次險赴洪峯。水庫建成了，水文站也遷移到水庫上游，年輕人結婚了，妻子也成了季節性的臨時汛工。一個大汛之夜，老水文在河邊徹夜監測洪水，他的妻子不停地往返斷面與站房，計算通報着緊急的水情，一道雷電從天際斜劈到地面，瞬時，瘦弱的女人就被擊昏在河灘的葦叢……。
懷河第二代水文人，張寶華，農家出身，曾在人民海軍服役，又滿腔熱忱地投身於水利事業，來到懷柔水庫，成了一名水文工。從此他與那萬物之源的“水”再也沒能分離，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分鐘。
寶華悄然來到山峽中的小閘房，又默默地去了水文站，因久處寂境，本來性格內向的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和遜謙恭，淺淺淡淡，淺淡得如同一杯明潔的清水。1991年8月14日他與新來的大學生孟家強和小席來到懷柔水庫進水閘上游測橋，實測京密運河入庫流量，這是大汛期間每天必須的一項作業。
他們登上測流鐵橋，舉目遠山，白雲柔繞；環視河堤，勁楊舒柳。以測橋爲界，上游水流平緩，下游則水勢湍急。寶華告訴兩位初次到崗的戰友，從測橋到進庫橋閘，河的縱坡很大，水流漸急，河坡高陡，砌石光滑，坡上行走作業要格外小心。語間，測具備就，他們在第一個5米點施測，測畢，孟家強移測具至6。5米點，寶華在日誌上記好5米點流速每秒1。79米。驀然間，在距測橋6米的上游左側，有一片白白的水花飛起，幾乎同時寶華聽到一個不小的潑濺聲，頓時寶華的全身一緊，思維繫統出現了一個極強信號：觀察水尺的小席落水了，他大聲喊小孟快去叫人，喊聲末落，他已甩掉外衣，躍過鐵欄，迎着被激流衝卷而來的小席，縱身跳入水中，他奮力抓住了小席的前衣襟，隨後被昏迷中的小席緊緊抱住，寶華努力掙出一隻手，想摳住河坡上的一個砼伸縮縫，而那生滿青苔的石縫太滑了……。寶華拖着昏迷中的小席在激流裏不停地掙搏，一個水漩把倆扯開，寶華沉到水底又浮上來，向庫區深水漂去。寶華犧牲了。
人們看到了靜憩在水底的寶華，他那潔白的襯衫在水中輕輕地飄，輕輕地飄……，一時間，那碧綠如藍的水面，在人們的淚眼中已化成廣袤的天宇，一片白雲悠悠的遠逝而去了。沒錯，寶華是懷柔水庫優秀的水文工，更是天上一片潔白的雲，每當大地感到乾渴之際，每當春雨沙的時候，人們在微雨中一定能際會到烈士的英靈。
當然，張寶華不只一次下水救人，在懷河水務戰線，勇於下水救人的也不是寶華一個人。幾十年裏，在懷河，在懷柔水庫，在京引，水務人曾經挽救了數十個美麗的生命；在河畔，在路邊，水務人更曾無數次向路遇困難的人伸出過溫暖的援手。今天我從這一篇篇憾人心魄的文字裏，真正認識了你們這些可敬可愛的水務人。在這繁華多彩的世界，你們水務人的形象也許不奪目，你們的風度也許不瀟灑，然而你們一如護堤的白楊，更象淨水的蒲柳，永遠護佑着綠的使者去潤澤人們美好的生活，同時更爲提升社會美德，而書寫着璀璨的人生。
可愛的懷河水務人，當然包括你，我的老公。剛纔我也看到了水務網上記錄着你們水文小站的事蹟，心泛漣漪情難平啊。今年註定是你們不平凡的2007，小張的婚期、小孫妻子的產期與汛期不期而遇，這即是喜事，也是難事，小站的工作就稍顯緊張了，可偏偏此時，老趙的父親又住進了醫院且危在旦夕。可颱風“康妮”、“桃芝”、“萬宜”一個接一個的來了，報汛設備的檢修，測流斷面的清理，水尺儀器的校驗，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緊急，各項任務是如此的繁重。小孫沒有全力照顧產後未足一月愛妻；新婚幾天的小張也毅然脫下婚衣，舍妻上崗了；老趙更是在牀前盡孝和崗位盡職中拼命地奔波不停……。懷河的水文人啊，你們就是以如此的擔當而引人敬重！
老公，書寫至此，我向你真誠的懺悔，我真是錯怪你了，今天下午我給你打過電話，你的`同事告訴我，說你去懷河上游的山區走訪雨量站點，校覈雨量計了。本想等你回來當面告訴你，我已經不再生你的氣，可我心緒難平，等你不及，就寫了這封信，以表我的歉意。但這信不是寄給你看的，我想把它貼到網上，讓所有人都瞭解一個水文人的老婆並非冥頑霸道，不可理喻。你回來後幫我在網上註冊個博客吧，不管是“搜狐”或是“新浪”都行，我將把這封信作爲博客的首篇日誌，還想向《中國水利報》投送。咱買一個高像素數碼相機好嗎，在你上班工餘，拍些懷河景物或你們工作的照片給我吧，我要把照片配上我的詩文習作一併發到網上，讓更多的人認識懷河，熱愛懷河，讓更多的人瞭解那清洌的水和水務人不凡的人生。
此刻，情感的波瀾正隨着夜風涌向你職守的懷河。那是一條厚載着人類文明的河；是淤澱了京北平原的河；是潤綠京郊大地的河；是繁榮了都市的功勳河，當然，更是聯繫着你們水務人璀璨人生的河。千百年來的懷河有多少次水吼石樑斷？又有多少年柔柔出秀谷？這隻有你們水文人才能說得清楚。四季的河風攜去了水文人的艱辛；夏秋的雨水蕩走了水文人留在岸邊的足跡；一歲一枯的蒲草記不得曾與幾代水文人爲伴；昨日的河水已無情地掠走了水文人青春的顏容。可水文人留下的水文資料，卻爲今天城鄉的科學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科學數據，而水文人那清水般的人生，更會給我們的後代留下詩意的品味和美的歌頌。
如今軍嫂、警嫂的故事早已入詩、入戲、入文；航天員的妻子更有理由笑對媒體，燦爛熒屏，然而在今之夏夜，我卻感覺到了作爲水文人老婆的自豪與榮幸。
老公，請別笑話我的矯情。今天，我對你常說的一些術語有了牽強的解釋：“斷面”蘊含了限度和規範；“流域”應該是寬厚的包容；“下滲”一定是潤澤了；“入庫流量”代表了承載、擔當、接受和責任；“降水”則是空朦和浪漫，實際一點說應該是給予、是奉獻；“水頭”很可以象徵激情，生活需要激情，工作需要激情，那“水頭”的義無反顧不正是奔騰的激情嗎？；狹義一點說，“徑流”似乎是損失或缺憾，然而宏觀上並不如此，那水升空化雲，入地爲泉，最終還是要回到美麗的大地山川，所以，她代表的應該是美好的追求與祈願。好了，既然這是我固執的理解，那就允我向你，向你們所有水務人表以真心的祝福和完美的祈願吧：我希望你們注意作業安全，祝你們永遠開心；我祈望你們永遠保持寬厚的胸懷，成人的浪漫，水頭一樣的激情和勇於擔當、勇於奉獻的精神。
老公，你和你的同事對水利事業癡心絕對，而我對你則是愛之無悔。
常使你深感無奈卻實實在在愛着你的妻子，寫於一個暫失星月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