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那縷和煦的風散文

清香飄曳“水沽酒”

“水沽酒”，是客家人每家每戶都會釀製的糯米酒。

過去，我們家鄉招待客人喝的酒，幾乎都是自家釀製的“水沽酒”。可現在，客家人也很少釀製“水沽酒”了。其原因有五：

一是怕麻煩，釀製“水沽酒”的工序複雜，既費工又費時；二是當代人過日子幾乎都是燒煤、燒電、燒液化氣，不便於釀製“水沽酒”；家庭釀酒使用的是以往那種泥磚結構的土竈，需要燒掉大量的竹木柴草，非常麻煩，累死人；三是當代人不興勤奮只圖現成，儘量避免勞動強度大的體力活；四是栽種糯谷的個體農戶少了，單說我們村吧，那大片大片的水稻田都承包給老闆種樹苗了，少數村民只留下一兩畝良田自己耕作，春種花生秋種水稻，以解決自家的糧油食用；五是最關鍵的一點，這就是村民們的生活水平上去了，想買的東西再不差錢了。由此，現在的市面上很難找到糯米釀製的“水沽酒”了。

不過，客家人還是不願意讓水酒“斷代”的。每逢年來歲到，有的村民總喜歡私下蒸它十來幾十斤糯米水酒，以便外出務工的兒女、至親、親戚、朋友迴轉家來，能在悠閒的節日氣氛中喝到傳統的“水沽酒”。這種“水沽酒”純正無雜質，無酒精，其味醇香、甜美，濃郁而不烈，爽口而不膩，縱使“大腕喝酒”也久喝不醉。它舒經活絡，美容健體。它還是廚房必備的佐料，凡是肉食類食品，如豬、牛、雞、鴨、魚烹調鮮炒時，再加入一些“水沽酒”做調味品，這樣烹製出來的肉食其口感相當好。因此，“水沽酒”的確是客家人獨特的一種美酒佳釀，親自品嚐過它的人無不讚不絕口。

過去，客家人從年頭到年尾都會釀製糯米酒，即使窮困的人家也每年會蒸它十來八缸糯米酒“接風待客”。可如今不同了，客家人待客同樣也買“瓶子酒”（即市面上的各種白酒）了，且越來越講究，比如對酒的質量、牌子、檔次等“硬件”尤其注重。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時，每瓶三、四塊錢的“章貢”、“四特”酒是客家人首選，且這兩種酒都是客家人生產的，其濃度均超過50度。興許那個年代的人需要這麼濃烈的.高度酒才過癮、才刺激。而眼下呢，客家人的習慣也“昇華”了，幾乎家家戶戶都喜歡買度數低、檔次高的酒來招待客人，比如“五糧液”、“瀘州老窖”、“汾酒”、“茅臺”等等。

說起來我與酒是有緣分的。從遺傳基因的角度說，我並沒有“酒種”的，老爸老媽都不喝酒也不好酒，而我跨入了軍營後，學會了打槍、噴火，也學會了抽菸、喝酒。真的，我是一個“不怕醉”的“酒鬼”！我在《自畫像》裏自稱“菸酒茶辣酸，‘五毒’俱全”。因此，我的家裏庫存不下酒，無論好酒、差酒，只要見了面，很快就被灌溉到我的肚子裏了。早晨喝酒，上班前後喝酒，晚上睡覺前還要喝酒，好就好在那時候我喝的酒，幾乎都是糯米釀製的“水沽酒”。這種酒即使喝得爛醉也不怎麼傷害身體，更不用說會喝死人了。

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我從單位裏回鄉看望父母，一鄉友拽着我去他家喝“水沽酒”，我一高興就咕嚕咕嚕喝了它八大碗。客家人講究“頭道酒，二道茶”，“酒要篩滿，茶要勤添”，我們喝的每碗酒至少有半斤多重。打虎英雄武松“三碗不過崗”，而我一口氣喝下四斤多“水沽酒”，這“海量”誰說不如武松？當然羅，我們客家人的“水沽酒”，肯定沒有幾百年前武松喝的燒酒那麼霸，加之酒碗也比當年的小得多。我一鼓作氣喝下八大碗“水沽酒”，那純粹是出於義氣與情誼所爲。還在老家當生產隊長那陣子，農忙時因耕牛不夠使喚，爲了趕季節、趕進度，在全大隊、全公社爭先進、奪紅旗，這位鄉友和兩個小青年一起彎腰弓背地拉犁耕地。爲了村子裏的父老鄉親，爲了我這個他們心目中的大哥開會受表彰、當勞模，他們真的“當牛做馬”呀，這叫我怎能忘記兄弟情義？！“感情深，一口悶”，“親不親，故鄉人”。如今，我年歲大了，血壓又偏高，十多年來我幾乎滴酒不沾。這下可好，家裏的酒沉得住氣了。我家樓上樓下牆角桌旁，即便到處都放有酒，我也“視若不見”了。只可惜，就是看不到“水沽酒”。我們家的“瓶子酒”其檔次、品牌不賴，無論客人、朋友何時光臨寒舍都能喝上好酒，只不過你別勉強我陪你乾杯痛飲、猜拳行令，你也可別藉口“主人不吃客不飲”呀！

（2014.12.23草，2015-1-7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