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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死的酒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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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舒恨她父親,更恨酒。

這該死的酒日誌

十幾年前,夏舒的父親是村裏的村長,那個時候老夏頭髮整潔,衣着考究,腰板很粗,講話很大聲。若有人找他辦事,老夏還要耍官腔,拿官架子。但是,有酒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老夏沒別的嗜好,卻偏好這杯中之物。更何況中國自古就是一個把酒言歡的民族。

老夏喜歡喝酒,想找他辦事的人就投其所好。三杯下肚,事情就成功了一半,每次老夏都喝到日落西山纔回家。夏舒的媽媽常責備他,給人家辦事就好了,幹嘛要喝那麼多。這時老夏就會揚起他那醉醺醺的臉,用略帶得意的口吻說:媳婦兒,你不懂,這官場上的事,就得在酒桌上談。

事成之後,辦事的人就會大堆小堆地往老夏家搬東西,夏舒的零食、夏媽媽的化妝品,當然少不了老夏的酒。看到別人對父親千恩萬謝,夏舒心裏,老夏高大成一座山。那一年夏舒七歲,她知道酒是個好東西,可以實現很多願望。

第一次農村換屆選舉之後,村長不是老夏。在得知結果那天,夏舒端坐在家門口等老夏回家,從日正當頭等到霞光滿天。夕陽映紅了她的臉,晚霞給她披上了鮮豔的衣。老夏在晚霞的輝映下搖擺而來,他的頭髮有些亂,衣服不似平常那麼考究了,他的背彎成一張弓。夏舒抓住老夏的手,老夏頗爲失意地哦了一聲,是小舒啊。院裏的桃花落了一地。

那天晚上夏舒聽見父親的咒罵聲和母親的哭聲,那些話是衝着母親去的,夏舒的心,涼似窗外的月色。父親的山,在夏舒心裏,轟然崩塌。

那天以後,夏舒經常看到歪斜着腳步伴着月色而歸的父親,然後就會聽到父親很用力地打罵母親,伴着母親淒厲的叫喊聲,夏舒在心裏刻下一句話:酒,不是好東西。那時夏舒12歲,小小的心靈已悄然種下了怨恨的種子。

夏舒20歲的時候走出了大學校門,她沒有選擇回家。她恨那個整天與酒爲伍只會打女人的父親,也恨那個唯唯諾諾不知反抗的母親。夏舒在她念大學的城市找到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夏舒在很短的時間內跟同事熟識。大家都知道夏舒不喜歡也不會喝酒,不管在什麼場合她都不喝,就算只有一丁點兒酒精的果汁她都敬謝不敏。

新來的上司很器重夏舒,他拍着夏舒的肩膀說:小夏,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好好幹吧,不出幾年,你在這一行肯定能混出個樣兒來。

因爲上司的'器重夏舒常常在外跑業務,正如上司所講,夏舒是有才能的,半年內她完成了幾單還不錯的case。上司很滿意,他很放心地把一單很大的case交給她。夏舒是知道的,近乎八成的case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她在心裏期待那剩下的20%。然而這次,夏舒輸了,一敗塗地。對方說合作的誠意在酒杯裏,你們不喝,沒誠意!

上司找夏舒談話,他講:“小夏,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回家吧,從畢業到現在都還沒回過家吧。我給你放個長假,回家看看老父老母。”不管怎麼說,上司對她已經很仁慈了。她知道她失業了。

夏舒決定回家,而且馬上就走。在車站給家裏掛了通電話,母親接的。這個時候,父親應該還在外面喝酒吧。她說:“媽,我明天到家。”

那是個桃花燦漫的時節,老遠夏舒就看見等在村口的父母。父親穿了一套嶄新的西服,頭髮梳得很整齊,牽了母親的手,很精神地朝這邊張望。想是等急了,不停地來回踱着。看見夏舒了,就哼了一聲,語氣不佳地道:“不就是失業嗎?誰沒失過業呀。弄出那麼大動靜來。”母親笑了,臉上綻出一朵花:“沒見到人的時候那麼急,見到了又擺出一副臭脾氣。要是小舒還沒回來,你早跑小舒那兒去了。”

父親表情彆扭地接過夏舒的行李,沒說話,擡頭挺胸,昂首闊步地往前走。夏舒突然感覺到父親的山又那麼清晰地矗在心裏了。夏舒跟上去握住父親的手,也握住母親的,很滿足地往家裏走。夏舒在心裏低咒:這該死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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