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之史部後漢書

《後漢書》卷八十四·列女傳第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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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書》之言女德尚矣。若夫賢妃助國君之政,哲婦隆家人之道,高士弘清淳之風,貞女亮明白之節,則其徽美未殊也,而世典鹹漏焉。故自中興以後,綜其成事,述爲《列女篇》。如馬、鄧、樑後,別見前紀。樑嫕、李姬,各附家傳。若斯之類,並不兼書。餘但搜次才行尤高秀者,不必專在一操而已。

《後漢書》卷八十四·列女傳第七十四

勃海鮑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學,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敢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即奉承君子,唯命是從”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歸侍御服飾,更着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

宣,哀帝時官至司隸校尉。子永,中興初爲魯郡太守。永子昱從容問少君曰“太夫人寧復識挽鹿車時不”對曰“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吾焉敢忘乎”永、昱已見前傳。

太原王霸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節,光武時連徵,不仕。霸已見《逸人傳》。妻亦美志行。初,霸與同郡令狐子伯爲友,後子伯爲楚相,而其子爲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書於霸,車馬服從,雍容如也。霸子時方耕於野,聞賓至,投耒而歸,見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視。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臥不起。妻怪問其故,始不肯告,妻請罪,而後言曰“吾與子伯素不相若,向見其子容服甚光,舉措有適,而我兒曹蓬髮歷齒,未知禮則,見客而有慚色。父子恩深,不覺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節,不顧榮祿。今子伯之貴孰與君之高。奈何忘宿志而慚兒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終身隱遁。

廣漢姜詩妻者,同郡龐盛之女也。詩事母至孝,妻奉順尤篤。母好飲江水,水去舍六七裏,妻常溯流而汲。後值風,不時得還,母渴,詩責而遣之。妻乃寄止鄰舍,晝夜紡績,市珍羞,使鄰母以意自遺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問鄰母,鄰母具對。姑感慚呼還,恩養愈謹。其子後因遠汲溺死,妻恐姑哀傷,不敢言,而託以行學不在。姑嗜魚鱠,又不能獨食,夫婦常力作供鱠,呼鄰母共之。舍側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每旦輒出雙鯉魚,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散賊經詩裏,弛兵而過,曰“驚大孝必觸鬼神”時歲荒,賊乃遺詩米肉,受而埋之,比落蒙其安全。

永平三年,察孝廉,顯宗詔曰“大孝入朝,凡諸舉者一聽平之”由是皆拜郎中。詩尋除江陽令,卒於官。所居治,鄉人爲立祀。

沛郡周鬱妻者,同郡趙孝之女也,字阿。少習儀訓,閒於婦道,而鬱驕淫輕躁,多行無禮。鬱父偉謂阿曰“新婦賢者女,當以道匡夫。鬱之不改,新婦過也”阿拜而受命,退謂左右曰“我無樊、衛二姬之行,故君以責我。我言而不用,君必謂我不奉教令,則罪在我矣。若言而見用,是爲子違父而從婦,則罪在彼矣。生如此,亦何聊哉”乃自殺。莫不傷之。

扶風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一名姬。博學高才。世叔早卒,有節行法度。兄固著《漢書》,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詔昭就東觀臧書閣踵而成之。帝數召入宮,令皇后諸貴人師事焉,號曰大家。每有貢獻異物,輒詔大家作賦頌。及鄧太后臨朝,與聞政事。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關內侯,官至齊相。時《漢書》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馬融伏於閣下,從昭受讀,後又詔融兄續繼昭成之。

永初中,太后兄大將軍鄧騭以母憂,上書乞身,太后不欲許,以問昭。昭因上疏曰:

伏惟皇太后陛下,躬盛德之美,隆唐、虞之政,闢四門而開四聰,採狂夫之瞽言,納芻蕘之謀慮。妾昭得以愚朽,身當盛明,敢不披露肝膽,以效萬一。妾聞謙讓之風,德莫大焉,故典墳述美,神祇降福。昔夷、齊去國,天下服其廉高。太伯違邠,孔子稱爲三讓。所以光昭令德,揚名於後世者也。《論語》曰“能以禮讓爲國,於從政乎何有”由是言之,推讓之誠,其致遠矣。今四舅深執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靜,拒而不許。如後有毫毛加於今日,誠恐推讓之名不可再得。緣見逮及,故敢昧死竭其愚情。自知言不足採,以示蟲蟻之赤心。

太后從而許之。於是騭等各還裏第焉。作《女誡》七篇,有助內訓。其辭曰:

鄙人愚闇,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餘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帚於曹氏,於今四十餘載矣。戰戰兢兢,常懼絀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後,乃知免耳。吾性疏頑,教道無素,恆恐子谷負辱清朝。聖恩橫加,猥賜金紫,實非鄙人庶幾所望也。男能自謀矣,吾不復以爲憂也。但傷諸女方當適人,而不漸訓誨,不聞婦禮,懼失容它門,取恥宗族。吾今疾在沈滯,性命無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悵。間作《女誡》七章,願諸女各寫一通,庶有補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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