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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陪伴的愛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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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正在午睡,手機鈴音突然響起,一看,竟然是母親,母親這個時間知道我會午睡,沒有特殊着急的事情,是不會打來的,接通之後,母親吞吞吐吐地問我是否在睡覺,我忙追問怎麼了。母親說,她身體不舒服,需要去輸液。她說先去社區門診等,讓我再睡會去陪她就好,她不心急。

自行車陪伴的愛散文隨筆

可我卻心急如焚,麻溜爬起來,着急慌慌地趕到社區,一進門就看到她已經坐在病牀上,並且,已經紮上針,開始輸液了。坐在一邊,我低聲問緣由,母親一臉的嚴肅,就是不說一句話,她越不說話,我越着急,母親看我真急了,才緩緩地說,我今天跟你爸爸着急了,我說了,他如果再騎那輛老爺自行車,就把他的自行車給賣嘍。我一聽,心裏不由得嘀咕,膝關節不好的父親,一直仰仗着那輛老爺自行車出行,之前母親一直對它讚不絕口,愛護有加,怎麼今天對它反目成仇了呢?看着我滿臉疑惑,母親一改剛剛的嚴肅,臉上轉換爲疼惜,你爸爸昨天摔了一跤。

人怎麼着?我一聽,急了。

你爸爸沒事,他回來也沒說,是我今天出去買菜,聽修自行車的老張說的,人還說,你爸爸是下車時,腳沒站穩,一下子就躺在地上了。還好,旁邊有人,幫着扶起來了。

母親還說,我打早就說,你腿不好,別騎着大車子了,換個三輪或者輕型自行車,更方便也更安全,他就是不聽,你說,這是摔着沒事,萬一有事不就晚了嘛!

聽到母親這樣一說,我心裏也沉甸甸的,母親依然在絮叨着,可我知道,不論是母親,還是我們,都知道這自行車對於父親來說,絕不僅僅是一輛自行車,而是相伴三十多年的夥伴,是他的戰友,他的孩子,他的雙腿,他的聽衆,順着這輛自行車往回想,可以串聯起生活中那麼多珍貴的瞬間。

一、一輛帶來驚喜卻錯過的自行車

在我剛剛出生那年,襁褓中的我就陪着母親列席了一次重要的會議。這次會議的主題是分配自行車購買名額。當時村裏有一百六十戶,一共四輛自行車的名額,每四十戶一輛,開會就是商量決定如何分配。衆口難調,最後還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提出一個最公平最簡單的方法:抓鬮。在衆目睽睽之下,有人裁剪了40個小紙片,然後在其中一個上畫了一個圈,誰抓到這個圈,誰就可以獲得這個購買自行車名額的機會。

母親抱着我,我被很多大聲說話的人嚇得哇哇直哭,所以,母親只好躲在一邊哄我。有人看到母親就開玩笑,你不往裏面擠,怎麼能抓到自行車呢?母親也笑着說,是我的,即便是最後一個抓,也是我的,不是我的,第一個抓也沒用。

這時,已經開始抓鬮,擠到最前面的,每抓一個,就會迫不及待地展開,然後湊到油燈下去看,每看一次,之前,大家凝神屏氣,之後就會發出一聲“耶”的降調聲,起鬨的同時也都在暗暗期許,少一個空白鬮,自己就多一份抓到的機會。

母親抱着我,故作神清氣閒地站在一邊,她也在觀望着,期許着,直到最後還剩下兩個鬮,大家還是哄吵着有鬼,說肯定都沒有,剩下兩個鬮,剩下兩個人,如果這些再沒有,就重新抓。

另外一個人是一個比母親大很多歲的小輩,母親依然謙讓,讓對方先抓,對方雖然年長,但輩分小,也在謙讓,讓母親先抓。這時,我哭聲震天,母親連連晃悠我,哄我,還一直讓對方先抓,說剩下一個就好。

等對方抓了之後,依然是一張空白的,這時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最後那個鬮,母親湊到跟前,一隻手撫平,一個圓圈赫然出現,大家先是一陣靜寂,然後就像炸開鍋一樣,紛紛議論起來。

有的人說,一輛自行車需要100多元,是巨資呢!母親家裏窮,買不起,說重新抓,這次不算。有的人還說,抓鬮不公平,應該論資排輩,更有甚者,偷偷把母親拉到一邊,說用幾塊錢買母親手裏的名額。要知道,在七十年代末期,自行車是奢侈品,有錢沒票也買不到,誰家有一輛自行車,簡直就像現在有凱迪拉克那麼神氣,那麼了不起。

母親也深知自己買不起,但她又不想讓別人看輕,於是婉拒了,拿着購買票解釋說父親在外地,也正想買自行車,這正是一個好機會呢!說着,母親喜滋滋地抱着我回家了。

其實,母親哪裏有錢買這輛自行車呀!母親是替孃家哥哥着想,住在同村的舅舅也沒有自行車,對於家境貧困的母親,舅舅一直有錢出錢,有糧食出糧食地幫襯,母親想着趁這個時候,回報舅舅的恩情。

於是乎,舅舅很快擁有了那輛金鹿自行車,母親雖然依然沒有自行車,但她總是在心裏偷着樂,甚至過了這麼多年,她說起來都眉飛色舞,還不停地說,是因爲抱着閨女纔有的福氣呢!

二、自行車陪伴的童年時光

錯過了那輛自行車,父親卻沒有一點點的遺憾,一輛自行車,可以稍許回報一份恩情,對於父親來說,反而是一種快樂。父親是直到有了妹妹才擁有了他的第一輛自行車,是一輛“永久”自行車,花費一百多元,父親當時工資30多元,爲了買自行車至少需要攢半年甚至更多的時間。有了這輛自行車,父親出行就方便了很多,而對於我們這些依次長大的孩子們,自行車並不是出行的工具,而是我們的玩具。

可能那個時代的孩子都經歷過,自己還不如自行車高就學騎自行車,先用左腳踏上腳蹬子,右腳在後面蹬,助力一下,讓自行車往前滑行,這時,再快速地將右腿插入自行車的三腳架,然後兩隻腳扭着蹬自行車,腰還要彎成90度的彎兒,因爲雙手還要掌握車把。不管我們蹬多快,後面都還有一個身影,在緊緊地扶着後衣架,嘴裏還不忘命令:看前面,把掌穩,向左,向左,向左,讓你向左,你幹嘛向右,唉唉唉唉……在他這樣呼喊的時候,一般都是車倒人仰的時刻,而這時,即便摔得再疼,我們也不會哭,而是一個骨碌爬起來,一起檢查自己有沒有闖禍,看那個一家人都奉爲寶貝的自行車有沒有“掛彩”。

終於學會騎自行車之後,我們像耍雜技一樣爬上去,並藉助自行車腳蹬子旋轉的慣性來踩腳蹬子,等轉上來,能勾着了,就斜過身子去踩一下,這邊下去了,那邊又上來了,再斜過去,再踩一下。動作幅度非常大,也非常靈活,在大馬路上經常可以看到兩個都不如自行車大的孩子一個騎車,一個穩穩當當地坐在後衣架上,絲毫不會質疑駕駛員的資質。

每次看我們這樣騎車,母親是心疼的,怕摔傷我們,也怕摔壞家裏唯一的自行車。但看着我們渴求的眼神,也是一次次地縱容我們。不過,我們還是更喜歡在父親騎車時,坐在後衣架上,跟着父親去走門子,去玩。而這個過程,也是充滿了樂趣。記得有一次,吃飽喝足之後,父親跟朋友道別,我也乖乖地爬上自行車,在父親的授意下,笑着向人家道別,這時,父親騎車到衚衕口轉了一個彎兒,這裏路的外側是一個大斜坡,下面是乾涸的河道,父親是轉過去了,他還在對我說,你坐穩了呀,咱們一起回家。可他說這句話時,我已經在他轉彎的慣性中,被甩了出去,麻溜地滑下了斜坡,受驚的我發出尖叫,而父親卻沒有聽到,而是騎車越走越遠。

在河道中躺了好半天,我才緩過神,看到父親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只好自己手腳並用地爬上來,然後順着記憶中的路,一步一步走回家。回家之後,父親還責備說,你去哪兒玩了,這麼晚纔回來。而我則委屈地撲到母親的懷裏嚎啕大哭。當父母聽我說完過程之後,也是忍俊不禁,一家人笑得哈哈的。之後再坐上父親的自行車,我都會緊緊地抓住父親的衣服,說啥也不放手。而父親也每次都會回頭看看我,然後才緩慢地騎行,生怕再次丟了我。

從最初住的農場搬家到現在居住的城市之後,自然也將這個自行車帶了過來,這時,我們姐妹已經都上學了,二姐上學遠,就自然而然地擁有了自行車的使用權。看到別人都騎着輕便自行車,原本以爲二姐會不開心,但大大咧咧的二姐卻不以爲然,每天都是很開心地騎車去上學。到我上初中之後,距離家也很遠,父親說,這輛自行車給我騎,而我卻好面子,說什麼也不騎,看着我的倔強,父母卻沒有責備我,而是風雨無阻地接送了我兩年,直到上初三,大姐結婚替換下一輛輕型自行車,我才自己騎車去上學。

當時並沒有懂得父母的辛苦,現在回想起來,心裏卻泛酸,我現在也是一個初中孩子的母親,不僅要工作,還要操心孩子的學習,還要洗衣做飯,一個孩子尚且如此辛苦,而當年父母可是帶着四個孩子,其中還包括一個如此不懂事的我。

不管如何,在父母扶着或者騎着的自行車的陪伴下,我們都長大了。我們接連擁有了自己的自行車,而最初那輛自行車,成了父親的專車,父親非常愛惜它,在橫樑和斜樑的位置,綁上膠皮帶,並且定期更換。

三、它陪你一起蒼老

最初買自行車時,需要一百多元,是父親三個月的工資。現在自行車三五百,是我們工資的數分之一,自行車已經不是奢侈品,而是一個很普通的交通工具。很多人都不會在意一輛自行車,即便是丟了,壞了,也不會心疼。

但父親對於他已經服役三十多年的自行車依然喜愛如初。那個時候的自行車質量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大架和車把真是一點點問題都沒有,但車胎、輻條、車閘、腳蹬子卻總是更新換代。父親因爲經常去修車,還跟修車師傅很熱絡,每次去不用說,人家就知道父親什麼都要最好的。有時我甚至在想,父親什麼時候去,修車師傅都有這種老式自行車最好的配件,這些都是善良的修車師傅特意幫父親準備的。

因爲他知道父親一旦來,就必須等着修好才能走。因爲他知道父親的腿,已經不能獨自行走超過50米。這輛自行車,就是父親的腿。

父親年輕時,英姿颯爽,因爲是單位跑業務的,經常去很多城市,每次無論到哪兒,父親都會在標誌建築那兒照相。父親退休之後,我們也有一個心願,就是讓父親重新走這些城市,讓父親去對比這些城市的變遷,去尋找曾經的回憶。可父親真的退休了,我們的生活也好起來,但他的腿,卻一天不如一天。帶着他去旅行,就變成了一種奢望。

我們每次出去旅遊,都會跟父親說,如果是父親去過的地方,他就會告訴我們哪兒有什麼有什麼,還說什麼最出名一定要去看看,還會說一些他曾經去過的奇聞趣事,在他閃着光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一種無奈。所以,每次去到一個城市,我都會拍很多照片,在回來之後一一展示給父親。姐姐見此很懊惱,她說,等將來有條件了,買一輛大一些的車,帶着父親和他的自行車去旅遊,這樣,他就完成他那些未盡的心願了。父親聽聞此話,沒有反對,他用手心輕撫自己的膝蓋,輕嘆一聲。

父親這聲嘆息讓我們非常心疼,父親真的如那輛老爺自行車一樣,各個零件都老化了,他的腿,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腰身,他的血糖,還有很多很多,已經不可挽留,蒼老的父親卻不可能像那輛自行車一樣更換零件,重新煥發青春。他越來越依賴自行車,每天他都要騎着它出去轉,近的是附近的菜市場,遠的可能是二十里之外的正在開發的新區。父親對這個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非常熱愛,他會關注這裏建了一個電廠,那裏修了一個大公園,這裏的路拓寬了,那裏的學校擴建了。

這些我們都沒有注意過的,都被父親當成新聞說給我們,緩慢騎行的父親,以自己還可以如此行走爲樂。他還會高難度地在很遠的地方買很多東西,比如北環橋的胡蘿蔔,西外環的大白菜,四合市場的小黃花魚,能夾在後衣架上的,就夾上,不能夾上的,就一隻手掌把,一隻手拎着。每每遇到熟悉的人,還一隻腳支着車子,熱情地跟人家打招呼,扯家常。原本我們以爲父親可以如此,也是一種安定和幸福。

可今天聽母親這樣說,讓我們心中生出一種擔憂,我們好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更怕再次發生的時候只有父親一個人。可又如何讓倔強的父親願意改變呢?

四、爲愛,選擇放手

母親在得知父親下自行車摔倒之後,就一直很着急,一下子急火攻心,竟然突發尿頻尿血的老毛病,母親知道自己抗不過去,就趕緊來輸液,一邊輸液還一邊叨唸父親,生怕父親又獨自騎車出去,生怕他再有意外。

我出主意,要不,別讓他出去了?

不行,這是你爸爸的樂趣,也是一種鍛鍊,不讓他出去,無異於斬斷他一條腿,會讓他非常鬱悶的.。

要不,換一個輕型斜樑自行車?

不行,你爸爸說那種車子太輕,騎着不牢當,那樣摔着就更麻煩了。

要不,他再出去你陪着?說這話,我自己也感覺不現實,畢竟父親外出採購,母親在家收拾,已經是多年默契的配合。

不行,他每天騎車那麼遠,我也跟不上呀!

看着母親說這話,我看到她滿臉的愁容,映襯着她幾乎全白的頭髮,讓我的心疼,更深了一層。

那,怎麼辦呀!

哎,咱們一起說說,不行讓他騎三輪車吧,都是斜樑的,三個輪子還穩當一些。

也行呀,我去買。

不急,你們週末來吃飯,咱們一起跟他說說,我當黑臉,唱反調,你們好好說,當紅臉,當好人。

嘿嘿,老媽真是厲害,薑還是老的辣!母親聞聽此言,也終於露出笑顏,而我的心裏依然很壓抑。

這輛自行車,陪伴了父親三十多年的時光,此刻它安靜地駐守在樓下那棵樹下,靜靜地等待這父親的到來,而父親卻不得不面對一個選擇,是堅守那些騎行的日子,還是換一種方式去接觸這個日新月異的,他一直如此深愛着的城市,換一種方式去購買那些他準備分給我們的最好的美食,不管如何換,都要對那個相伴三十多年的夥伴說分手,他放手的痛,是不得不面對自己蒼老的痛,也是必將麻煩兒女的痛,是告別一段歲月的痛。

面對這輛被父親呵護了三十多年的自行車,輕撫它的橫樑,那裏曾經依次坐過我們姐妹,還坐過我們姐妹的孩子;輕撫他的車把,彷彿觸摸到我們幼年時的指印,一直清晰印刻,相伴父親;輕撫它的鈴鐺,是它的“叮鈴鈴”,在告訴我們父親馬上就要轉進家門,他一定會帶着我們望眼欲穿的好吃的;輕撫它的後衣架,斑駁的漆面中刻畫的父母相依走過的歲月;輕撫着它,心中暗念,此刻放手,是爲了愛。

想來,父親也懂得這些,他此刻左右搖擺不定的選擇,並不是不捨這輛自行車,而是不捨這輛自行車相伴走過的日子,也相信,父親會爲了陪伴我們走得更遠,而聽從我們別管紅臉還是黑臉的建議,他懂得,這是因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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