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頑不解書香味的散文

我小的時候，秉性頑劣。

三年級時，由大隊豬場（當時課堂由豬場改造而成，本地人一直沿用“豬場”命名學校）轉入完小，那時的先生皆爲民辦教師，上課讀文，清一色的“土話”，即便科班出身，也不例外。

入學一個月左右，上級分配給完小一個正宗的工農兵大學生來教我們拼音，第一堂課就教的我們，新老師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年輕、乾淨。在這堂課上他介紹了自我，也是一色“土話”，我們都聽得懂，他在黑板上書寫了大大的“羅中旭”三個字，另外講了些學拼音有何意義等東西，記得不太清了。我當時坐在前排，對新來的教師挺感新鮮，因此聽得也專注，羅老師當時表揚了我，心裏好高興。

下課後，我心裏一直想着老師表揚我的事兒，意猶未盡，鬼使神差地用擦黑板的布將“羅中旭”老師的名字抹成了“四中九”，一喜歡饒舌的女生屁顛屁顛要去報告老師，我情急之下用擦黑板的布堵了她的`嘴，使她的臉一下成了“大三花”，全班同學鬨堂大笑，她則委屈得哭起鼻子，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平時挺“惡”的班主任老師來了，一看就知道是我在搗蛋，順手就讓我頭上捱了兩教鞭（當時那個痛，真不好受。哭又不敢哭，只敢用手護着頭部，快速地抹着頭頂以減輕疼痛）說：“你個鄒先貫養的，專門搗蛋，不是人做的事都叫你做了，敢把老師的名字改成‘四中九’，‘天地君親師’，那是上你家神龕的人，你也敢亂來。我打了你還要你爺倒水給我洗手……”我覺得這真是我做錯了，心裏非常愧疚的，不怪老師。而且我這樣一來，至今都還有人戲稱羅中旭老師叫“四盅酒”，他們同事之間還總開玩笑“唉，唉，你今天早晨喝了幾盅酒了？”都是我惹的禍！只是我不明白，老師爲啥說我是鄒先貫養的，因爲我父親不叫鄒先貫，我知道老師是辱罵我，但鄒先貫到底是誰呢？我想弄個明白。

回到家裏，父親坐在竈邊燒火，母親在做飯。我不敢將自己在學校胡來的事跟父親講，因爲我父親性子挺急躁的，我不想再招來一頓鞭打。只是問父親：“大爺（我們這叫父親一般不叫爸，都根據父親在他兄弟間的排行叫大爺、二爺、三爺，我父親排行老大，所以我叫大爺），您知道鄒先貫是誰嗎？”父親說不知道，說怎麼啦？我說沒什麼，聽人說這個人挺能耐的。父親建議我去問我五爺（五叔，也是教師，挺“惡”的那種，在我地很有學問很有威望），我不敢問，因爲我怕五叔問我緣由。後來我平日裏也問過許多長我父親的爺爺、奶奶、伯伯，他們都不知道“鄒先貫”是何許人。

兩三年後，我在高年級課文裏學>文祕站－中國最強免費！<到了“嬌生慣養”這個詞，心裏突然開竅——原來當年老師說我“鄒先貫養的”就是“嬌生慣養的”，心裏豁然開朗的滋味真的很舒服，彷彿自己很有成就感，困擾了我多年的“心病”終於釋然，好興奮，好輕鬆。

諸君也許還不明白，原來我地的“土話”，“鄒”不讀“zou”，讀“焦”，“生”讀“先”音，也就是說“先生”讀同一音，而“慣”應該是讀“guan”，老師將其讀成“貫”的原因也許是農村約定俗成的認字法則：“長字認一節，寬字認一邊”，比如人們常將“耋”念成“至”，順理成章，“慣”也就認成“貫”了。哈哈，“鄒先貫”啊“鄒先貫”，終於讓我找到了……

如今回想當年，自己頑劣成性，極爲可恨；年幼無知，又極爲可笑。尤其是童頑不解書香味，錯把“嬌生慣養”當“鄒先貫養”就更是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