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雜記抒情散文

五月是一個紀念日密佈的月份，國際勞動節、世界哮喘日、青年節、全國碘缺乏病防治日、世界紅十字日、母親節、國際護士節、世界電信日、國際博物館日、全國母乳餵養宣傳日、中國學生營養日、世界向人體條件挑戰日、“五卅”反對帝國主義運動紀念日、救助貧困母親日、國際牛奶日、全國助殘日、世界無煙日等等。這個月，我也度過了36虛歲生日。而5月12日護士節，也是母親節之後的一天，在四川，人們卻成羣地返回泥土。

從5月12日開始，我的電視機一直都在抖，我沒有辦法讓它靜止。我患上了數字恐懼症，從數千到數萬，數字在不斷堆積、疊加，每天，人們都盯着屏幕祈禱：老天啊，求你停下來！停下來！但沒有力量能阻止數字毒蟻般攀升。那些離開我們的人就這樣一個個被扔進冷冰冰的數字中，定格在那裏，定格在我們看不見摸不着的地方，定格於這些數字當中：截止某日，四川汶川地震已造成69127人遇難，373612人受傷，17918人失蹤，累計受災人數4571.096萬人……

災難之中，語言是輕浮的。有人借震做秀，有人借屍還魂。這已是見怪不怪的現象，也是大悲哀。想起樹才的話：“在真正的藝術品裏，必須有真實，真實最能感動人，但是，假的藝術品賣得更好。”這讓我無話可說，肉體這麼重又這麼輕！

記起好像有男人30歲之後就開始逐漸衰老之說，就身體而言這兩年我身體易於疲乏，這段時間尤甚，於是開始去踢足球，穿着運動服在草地上奔跑時，可以暫時忘掉很多東西。老球友們大都已是上有老下有小，也有把孩子帶來的，看着自己在球場馳騁，想將自己還算年輕的身姿映在孩子的眼睛裏。我渾身有傷，只想在梅雨來臨之前給肌肉注入些力量。

雨中的鄉村，大都是青翠伴隨泥濘。午飯之後我扛着魚竿去小河垂釣，有經驗者告誡：雨天釣不到魚。但我還是去了。整整一個下午，我都站在河邊，撐着傘，看着魚浮在水面上吸食新鮮雨露，看着雲來雲往，雨或疏或密，都下在我的周圍。很多時候我都是個心不在焉的人，心有旁鶩。結果正如告誡者所言，我空手而歸。或許我是一個不合時宜的人，而對於魚來說，我是一個恰當的垂釣者。

大地是不可靠的，家園罹難，生命消隕。流淚、默哀、捐款、祈禱，生者爲死者所能做的大致只有這麼多了。一名幼兒園的.小女孩爲了救另一個孩子，失去了右臂。電視上面她正在用左手爲同學們發放物什，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某些媒體的不值得信任在於它常常以某種功用性企圖殘酷地覆蓋掉更直接、更本真的東西，這種企圖甚至連小孩也不放過。我轉掉電視頻道，內心陣陣刺痛，不忍心再看她無邪的笑臉，我不知道她的笑容能否伴隨她度過青春。

黑暗裏，車輛揚起看不見的灰塵。有晚上的散步者，男男女女，三三兩兩，說着麻將、他人的趣事、服裝、菜餚，偶爾開懷大笑。也有說到地震，言語中多是凝重。再晚一些，對面小店的卷閘門先後“嘩啦啦”拉下來，路上行人逐漸稀少。每天晚上，我就坐在臨路的小窗子裏面，等着外面安靜下來。其實也無所謂，即使外面安靜了下來，我也什麼事都不想幹，只是習慣了這樣的等待。有幾個晚上，無論如何也睡不着，我索性起來坐在黑暗中，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有月光從樹葉間漏下來。不知道這個時候四川的夜色與我這裏的是不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