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繫自行車散文

前天回孃家，母親正在收拾家裏的雜物準備處理一些沒有用的東西，能賣的就賣不能賣掉的就扔掉。我一眼就看到那輛自行車鏽漬斑斑的斜靠在牆上。這可是我家的第一輛交通工具。那時候自行車還是很稀罕的東西，記得那時候我還沒上小學，父親和母親神祕的對我說，你自己在家好好的玩，我們上街買東西一會就回來。我仰着小臉問他們買什麼？母親不肯告訴我，說等會兒我就知道了。兩個小時後父親牽着一輛嶄新的東方紅自行車，母親一臉喜氣的在後面跟着。村裏的人都過來圍着那輛自行車嘖嘖稱讚。那輛自行車就成了家裏的愛物，在我們家享受着貴賓一樣的待遇。父親買了藍色的塑料條把自行車能纏上的部位都給它纏上，這樣即使過的再久一揭開就像新的一樣。父親得意的按響自行車鈴鐺，清脆的響聲是那時最動聽的聲音。

自行車買來了，學騎自行車成了父母一項艱鉅的任務。那時候白天忙着幹活只有晚上有時間，父母就推着自行車帶着我和哥哥趁着月朗星稀到離家不遠的中學操場去學。那個操場很大，因爲還沒有打上水泥，踩的`堅硬光潔的泥巴地面偶爾會鑽出一小簇野草。第一個學自行車的是父親，父親先是在操場上學着自己用左腳慢慢的劃，劃的熟練了，母親就在後面死死的扶着後架，父親就開始上自行車了，看着父親越騎越穩，母親就悄悄鬆開了扶着的手。父親就學會了騎自行車，而且越騎越好，後來能馱母親了，再後來我也可以坐在自行車前面的橫樑上了。有一段時間我不願坐父親的自行車了，因爲一不小心腳插進了自行車輪子的條裏，疼的我跛了幾天腳。

母親學自行車可沒有父親那麼快，母親膽小，她學自行車的時候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對父親說別撒手呵，父親嘴上說：“不撒手，你朝前看別回頭，用力蹬。”看着母親已經騎的很好了，父親就放手了。母親一回頭看見父親不在後面了，心裏一緊張手一抖連人帶車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爲了學車母親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膝蓋都摔得烏紫爛青的，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母親總算是學會了。有了自行車真方便，無論是下田還是趕集父親前面馱着我，後面馱着媽媽，一按清脆的鈴鐺總能引來一片羨慕的目光。

哥哥大我三歲，他對自行車又好奇又崇拜，每一次看見父親神氣的從自行車上下來。那個眼神不知道藏着多少羨慕嫉妒恨。有一次星期天父母不在家，自行車放在家裏。哥哥就偷偷的牽出去了，等到傍晚哥哥牽着面目全非的自行車回來了。可把父母氣壞了，他們沒有理會一瘸一拐的哥哥，而是心疼的圍着自行車看，父親說：“你這小兔崽子膽肥了，竟敢擅自騎自行車，看把自行車摔的。學會了沒有？”哥哥哽咽着說：“自行車太高了，我坐在座子上夠不着腳鑷子只能從大梁下面的空裏站着騎。”父親朗聲大笑：“還敢騎嗎？”哥哥小聲說：“有啥不敢的！”父親拍着哥哥的肩膀說：“走，到路上騎給老子看看。”在路上哥哥的屁股東一扭西一晃把自行車騎的呼呼的響，父親在後面一直面露微笑看着他。後來哥哥居然也能馱動我，就是我生性膽小，坐着哥哥東扭西晃的自行車總是緊張的摟着他的腰。

再後來我也經過千摔萬倒學會了騎自行車，家裏有新添了兩輛不帶橫樑的新式輕便自行車。可是父親依然鍾愛那輛最初的東方紅，因爲它能負重經摔打。那輛自行車在我家服務了二十多年，一直是父親出行的交通工具。八年前父親得了腦血栓留下了後遺症。左半個身子不聽使喚了，那輛自行車就徹底的退休了，因爲母親也老了，再也不能騎那麼高的自行車了。至於我們有了電動車更不願意騎費力的自行車了。

父親顫巍巍地撫摸着那輛鏽漬斑斑的東方紅自行車，嘴裏唸叨着：“這一輩子再也不能騎上你兜風了。”那個收廢品的大叔把自行車扛到三輪車上時，我看見父親的眼裏有晶瑩的東西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