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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野地的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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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野地的風散文

那一天,回家探望母親。粗布衣衫的母親,繫着碎花小圍裙,就在廚房忙囉開了,冰櫃裏凍了一春天的青魚,弟弟快春節時買回的大蝦,都捨不得吃,拿出來做給兒女吃。弟弟和媳婦也從城裏趕回來。一家人團聚在一起。真正是八月十五月中秋。飯桌上,母親一勁地把好吃的往我和弟弟還有弟媳婦的碗裏夾,她的筷子卻始終在一盤老鹹菜疙瘩上轉轉。雙鬢已爬滿白髮的母親,瘦弱的身體彷彿經歷了秋爽的薔薇花。近乎枯萎的憔悴,我的淚水,居然順着臉頰,奪眶而出。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真正的走進母親,沒有盡上兒女的孝道,本以爲給點吃的,賽上幾百元錢,就是對老人的回報。從來沒思考過,母親究竟想要什麼?

每次總還是母親打電話給我,回家拿些院裏種的菜,純天然的綠色食品。沒有污染。我因爲婆婆今年病逝,撂荒了菜園子。之前我又患上了貧血,家務活幹不不了多少。母親三天兩頭騎着輛破舊的自行車,送來餃子,菜包子,給我吃。七八里的路,我卻很茫然。對母親的付出冷漠置之。知道赤日炎炎。母親六十歲的人了,還要走那麼遠的道。有多辛苦。我不曾計算過。直到我的孩子,遠離家鄉,在城市的屋檐下生活。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在城市的飯碗裏,只討個半飽。做飯的老婆子對孩子吃多了一碗飯,又瞅又挖。直到兒子說,媽,他們都欺負我小。一股秋風般的淒涼江水一樣襲上心頭。那種對兒子的心疼,刀割似的。才明白兒行千里母擔憂,明白母親頂着烈日爲我送來的是一份多麼沉重的大愛啊!明白母親,在每一次做了好吃的,爲什麼都要叫上我們。兒女是一隻風箏,無論飛多高,線的另一端永遠是母親,是蓊鬱的親情。

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什麼都在貶值,都在變化。商場上,政治上還是各行各業。互相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爲了目的不擇手段,慾望使一切變質。唯獨母親的這種愛,純美澄清最能牽引我們迷途知返的路。在我們心靈深處與一切善良美好共舞。在我們情感和人性最脆弱的地方,鋪就一條溫暖如春的天堂。當我們在世界感到疲憊時,最先遞來的那一束光,就是咱們的娘。

母親的愛地久天長,她伴隨你我可以趟過世上最深的河,飛躍無數高峯。在靠近靈魂的屏幕上,書寫一首曠日持久的母愛無言歌。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母親卻少得不是物質,他們需要的的是兒女常回家看看,試着,讓我們走進彼此的父母,去懂得理解和包容。不養兒不知父母恩。自孩子身上,我深深的懂得母親蒸一鍋饅頭,也送來幾個。一口東西兒女不吃,一宿睡不着覺。

她能在歲月深處,細細的想着,兒子一點就着的火爆脾氣,大臭腳丫子,還有肚飢的一顆黑痣。她細數着女兒那些小毛病,晚上睡覺磨牙,打呼嚕。蹬被子,不會照顧自己。小時候得過肺炎,牙齒不好。母親在細數着兒女的一切,光陰也如白駒過隙。母親在日益的蒼老,她的生命中,只留下夕陽向晚的日子。母親亦如那輛漸漸破舊的老車。每一處零件,都像手拉的風匣,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日暮西斜,犬聲綽綽,母親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焰火,而我依樹眺望,在大山的'那邊,我的孩子,你在他鄉還好嗎?記得媽媽在你的每一個離家的夜晚,都會在你窗前,灑滿如水的月光,把你迴歸的路照亮。

才清楚母親的一次次回眸,在依依惜別的村口。她已經把我們的一生都珍藏在心坎上。

在你慢慢變老的時光裏,母親讓我把一顆心押上,去爲母親療傷。用我的生命換來你的健康。來生,我要你還做我的娘。

2.

端午之前,郭老滿的兒子在省城大學來電話說,過端午要領媳婦回家。郭老滿和老婆就忙活開了,先去碾坊碾了本地品種的黏黃米,又到自家山場子過勞,砍了幾扛乾柴禾。老婆在小剛的月子裏烙下的哮喘病,一年犯兩季。這不,春天才過,夏天一悶熱,就犯了。郭老滿還的爲她煮湯熬藥,與村裏其他老人相比,他倆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手背上的青筋突兀,乾硬,彷彿村口那棵老槐樹的根。就是這樣,他們愣是養大了多病的兒子。從小學到研究生,夫妻倆苦扒苦熬,勒緊了褲腰帶也拉下了不少饑荒。

小剛是農家院走出來的人尖尖,也榨乾了這個農戶的所有精髓。他們上山挖草藥,下海摸蜆子,在院子裏種菜和糧食,然後擔到農貿市場去賣,背一日日就駝的厲害,不管咋地,人尖尖就要回了,而且還帶着城裏的媳婦子。

端午一天天近了,一個嚴峻的現實擺在面前。郭老滿年前沒殺年豬。莊戶人家在寒冬臘月都要殺年豬纔會有年味。但是,春上在別人家抓的豬羔子,長到二百來斤時,小剛來信說,研究院要參加什麼課題的考試,需交一筆費用。郭老滿和老婆只得忍疼割愛,含着眼淚,把豬賣給了村裏的劉屠夫。

倆口子在炕上翻來覆去,黑燈瞎火睡不着,望着天上那輪月牙兒,害愁。半晌兒,老滿說:“要不,咱賣了倉裏的一千斤苞米得了,省的去親戚家借看人家的冷臉?”爲了供小剛讀書,能借的親戚朋友都借遍了,所以,走在大街上,只要見到郭老滿他們,都像躲瘟疫似的,基本不上門了。

老婆絲絲吸了幾口涼氣,嘆息道:“也只有這麼着了,唉!人窮不是人啊。”有風從敞開的窗扇吹進來,郭老滿往身上拉了拉毛巾被。已經三更天了,郭老滿還是沒有睡意。

同一家養大成肉雞的談好價碼,將苞米賣掉後,郭老滿去劉屠夫那裏,買了裏脊,排骨,還有一條豬肘子,剩餘的置辦了菸酒糖茶。

把糉子包妥了,烀好了豬肉,端午就來了。村子上空瀰漫着濃濃的節日氣氛。年輕人沒幾個在村裏,他們不肯守在老輩們躬耕了一代又一代的土地上。因爲年青,因爲困惑,於是,像斷了線的風箏,涌向城市。哪怕是棲息在橋洞下,蜷縮在未完工的樓裏,以及另一人羣的呵斥與蔑視,也不想留下來在家裏種地。老人們便盼着年節,兒女從城裏飛回老家。想到這裏,郭老滿偷偷笑了。

拔起蘿蔔,浮上葫蘆。幹完這樣,結束那樣。老婆咳得更兇了,郭老滿連夜熬了幾幅湯藥,煎好了的藥倒在輸液用的瓶子裏,藏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怕小剛看見惦記着。做完這一切,郭老滿總算歇了。兒子明個就回來了,是胖了還是瘦了?聽說一到節假日,車流高峯,他不知擠沒擠上車,有沒有座位。從省城到這旮旯咋也得換好幾次車。躺在被窩裏,他們像烙煎餅一樣,睡不踏實。從兒子小時候說起,郭老滿眼皮都大家了,猛聽老婆說:“他爹,兒子在那裏也沒酸菜吃。你起來切。多切幾棵。”“別,這麼晚了,明天切吧。”老婆坐起身,說:“不行,明一早不定還有什麼是兒,趕緊切了。”郭老滿沒轍了,他不能惹老婆生氣,一生氣那病格外重。

擰亮手電筒推開門,一股風像不要臉的潑婦纏了上來,右腿竟像鑽進了螞蟻,吱吱啦啦的疼。去年上山挖老鼓花葯材,不小心從石砬子上摔下來,摔壞了。一碰陰天下雨就難受。疼就疼吧,反正明天就會看到兒子。有三年沒見到小剛了,他的心因爲兒子突然的明朗起來,切了一盆酸菜,已近夜半。“未來的兒媳婦長啥樣?”“是哪個城市的閨女啊?”嫁到這窮地方,那能夠適應嗎?這臭小子真能瞞,啥事處的對象,也沒告訴家裏。

東方剛矇矇亮,郭老滿他們就爬起來了。昨天還落了一件事,媳婦子頭一次來的給壓腰錢,麻溜去借二百塊錢,還得去市場買點雞凍子,柴禾也得準備點。兒子喜歡吃酸菜豬肉餡的餃子,煮餃子是要很多柴禾。郭老滿準備好後,又到村口轉了好幾次,也沒瞅到兒子回。

郭小剛是在糉子蒸好,荷包蛋飄香,屋檐下插滿了艾蒿葉,桃樹枝的晌外才回來的。大包小裹,卻不見未來的兒媳婦。小剛皺着眉頭說:“枝子的身體不好,回自己家了,這個端午就不來了。”雖有點遺憾,但三年未見的兒子捎回了媳婦子爲老人買的衣服鞋襪。他們很是感動。穿衣試鞋,老婆子問:“小剛,在家待幾天?”小剛擡頭望望村口,淡淡地說:“媽,爹,枝子病了,我想後天……就去她那裏……”郭老滿心一緊,拿菸袋的手一顫動,火星就落在腿上,他看着老婆,見她在擦眼睛,急忙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手撕肉,熱酸菜……真是的”來到偏廈子,他端起盆裏烀好的豬肉,盆底是藏在這裏的老婆的湯藥,可得蓋嚴實了,不然給小剛看到,又不靜心了。

郭小剛這兩天那裏也沒去,除了不斷給枝子發信息,就是在院子裏和誰溫語呢喃,說着悄悄話。郭老滿在他的身邊徘徊了好幾次,就是想好好的看看兒子,爺倆兒坐下來,說說話。他清楚兒子的大腳板,以及右腳板下一顆豆粒大的黑痣,還有麥秸稈一樣的火爆脾氣,將他供到了研究生,直到他有了媳婦。他們苦苦守望着,相信兒子會有大出息,因爲他們知道,兒子永遠是父母心海上的一條鰻魚,無論遊弋多遠,最終會迴歸他們這裏。又或者,兒子即使不怎麼回家了,只要他過得幸福,就是老人最大的心願。

第二天早上,郭老滿就起來做飯,老婆強打精神萎黃着臉兒,忙着往編織袋裏裝土特產,板栗,泥螺,花生,最後又嫌不夠,把煮好的餃子和剩下的豬肉也塞了進去……

目送小剛扛着袋子踩着昨夜一場小雨的土路走遠,看着曉霧和翠煙拽着老槐樹枝蔓上升,郭老滿感到身子有些痠疼,眼睛澀澀的,閉上去,一行熱乎乎的東西,流進了嘴裏,卻是那麼鹹澀。

3.

從青峯山吹來的風終於讓跪倒在女人墳前的二叔打了個寒顫,墳上擠擠挨挨盛開的達子香彷彿是女人低低的泣訴,生命的瞬間隕落有時候令人防不勝防。二叔站起身,膝蓋上沾滿了泥土,旁邊那株松樹枝蔓停着只昏睡的老鴉。青峯山再一次在這個初秋的季節見證了一個漢子的孤獨。

村莊像一支簸箕臥在那裏,寧謐淡然幾乎與世隔絕,一道土路蜿蜒着伸向山那邊。二叔常常蒼鷹一樣蹲在矮趴趴的籬笆牆上望着土路發呆,他覺得那不僅僅是路,而是鋪往女人居住的天堂之路。很久的一段時光裏,他都在緬懷女人活着時的笑模樣。

當年他騎一輛海燕自行車,走街串屯收破爛,口袋裏只有抽老旱菸的錢,拾荒換來的鋼鏰零做整,都交給老孃保管。事實上老孃對他這個兄弟姐妹九個中最沒出息的二兒子,頭疼不已。三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根。從小得過胸膜炎,因爲貧窮未曾及時治療,他的背有些駝。村裏人喊他羅鍋。讀了幾天書,就被老爹打發下來放牛割豬草,所以,誰家的閨女願意落他的屋檐下?

幾個弟妹燕子似的紛飛出老宅,在大城市安家落戶,只有他守着土地,守着苟延殘喘的老屋,聽着爹孃沉悶的嘆息,年復一年的留在鄉村。

他感謝拾荒的歲月,女人就是他收破爛時,在鄰鄉認識的。紅高粱般的臉蛋,扎一對羊角小辮,打小就沒了娘疼。是爺爺一手養大的,他一到那個屯子,必去她家,站在她門口吆喝,“收破爛了,破爛換錢。”女人就自偏廈子晃出來,紅紅的辣椒色褂子,像一朵雲彩飄進他的視線。他趁着四下無人,從兜裏抓一把水果糖,花花綠綠的在陽光底一閃,就入了女人的手掌心。更多的時候,他會帶點瓜子或者是一瓶罐頭。他知道她喜歡吃甜瓜梨棗,他家房後有幾棵酸梨,他每次來,摘一些用舊報紙裹着,塞給她。他不清楚愛情是什麼,至少看到她就很幸福,比喝一瓢老井水清爽。他們唯一的浪漫就是,在夜晚,他們一前一後在屯子裏看露天電影,偶爾,他會輕輕地碰碰她的手。

他就是用那輛自行車將女人娶回了家。他甚至無法預料這麼一個嬌小的女人,爲了給他續香火,不顧先天性心臟病懷上了孩子,醫生早就告訴她,你的身體狀況不能要孩子。女人把這個診斷結果藏了很多年,她深愛着他,雖然年齡大自己一輪,而且駝着背。愛是在彼此的交匯中慢慢積累產生的。她忘不了黃土路上,他駝着背推那輛嘩啦嘩啦響的破車,來找她,只爲了給她送一條紫紗巾。她體會着一種暖,是一個肩膀,一個靠山。見到他那份失落蕩然無存,她不明白這便是文人墨客筆下的相思。

當土炕上傳來女人因難產尖銳的喊叫聲,他的心揪成了一團。接生婆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想要保住孩子,大人的生命就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女人竭斯底裏地吼,“求求你,讓孩子活着!麻婆,千萬別對他說,我的處境……我,他很可憐,我要給他留個根……。”麻婆的淚水也下來了,曾經給多少女人接生,就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爲了愛,捨棄美好的生。女人緊緊地攥着她的手,不答應就不撒開。麻婆只好點了點頭。

娃子的一聲啼哭令候在門外的他,一陣興奮。女人由於失血過多,永遠閉上了眼睛。他瘋了似的抱住她的身體,“鳳兒,爲什麼是這個結果!爲什麼,沒有了你,我還怎麼活?你好狠心呢!”“水生哥,結婚幾年了,我一直沒改叫你水生哥。我清楚你想要孩子,你稀罕娃子,你四弟的月月一回來,你親的要命,你不就盼着有個娃嗎,水生哥,現在……你該高興纔是,我……不能再陪你們了,可我在另一個世界看着你們……水生……水生啊。”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握着他的手在漸漸鬆開,而娘懷裏的娃嘎的破口大哭,天空烏雲翻滾,一陣悶雷在屋檐底炸響。女人是含着笑離開他們父子的。倒騰壁櫥裏她的衣服,發現了那張縣醫院的化驗單,石破天驚的瞭解到,女人爲了他將只有二十幾歲的生命交付於死亡……

媚孃的娃子,從此他和老孃含辛茹苦餵養他,從此後,他發誓不再娶。她是少亡,進不得祖墳。按照老規矩,女人只有另闢墳地,是他的堅持,橫着一把鐵杴要和村長拼命,村長沒辦法,也看的他對女人沉甸甸的愛,就沒在攔阻。女人進了祖墳,這是違背鄉規的,可他管不了那麼多,女人要是抓替罪羊,就先抓他好了。她在地下是寂寞地,她是個怕過黑天的女人。

家裏很窮,老孃原可以去那些兒女家過晚年,但她捨不得水生和娃子。他們用苞米糊糊攙着紅薯一點一點養大了娃子。也算上天有眼,娃子很爭氣,從小學到初中始終在全年級名列前茅。他依然駝着背,走街串巷收破爛,換了輛舊三輪。兒子小小的年紀就懂得父親的不易。班裏很多同學的爸爸都是當官的,有錢有勢。他們瞧不起他這個窮娃子。有一次,娃子放學後,在中學門前,看到了正在和賣主討價還價的爸爸,平時幾個看不起他的男生剛好也過來了,他本欲躲閃,但來不及了,父親咧着被旱菸燻黑的牙齒,喊他:“嘿,娃子,放學了。”他的臉呼啦一下紅了,旁邊的男生們嘰嘰喳喳議論,“瞧瞧,這就是劉鐵的爸爸,一個收破爛的爸爸,哈哈,窮鬼一個,喂!劉鐵,你丟人不?你除了會讀abc還有什麼?在我們面前有什麼資格傲慢?!窮鬼!”他就是在這時候,感到自己的窩囊,沒有給娃子創造一個好的環境,衣裳鞋襪都是有錢的弟妹們給的,他的眼淚一剎那暴滾,他後悔在這種場合,因爲他的身份讓娃子沒了自尊。可他想錯了,他的娃子在擦掉臉頰的淚痕後,微笑着挎過他的胳膊,“爸爸,我們回家吧。”然後,娃子全然不在乎他們鄙夷的眼神,把自行車扔進三輪車,跳上車,乾脆利落的說:“老爸,開車!”他沒有猶豫,應了聲:“好了。”踩了油門,父子倆在桄榔桄榔響的破車上坐着,輕快的行駛在鄉里那條柏油路上。那一天,他是最開心的,他的娃子長大了。那一天,他買了一打燒紙,一爐香到女人墳前好一通哭。

老孃說,“水生啊,如今鳳兒死去好多年了,你儘管駝着背,也還有女人瞅着,再討一房老婆吧。媽也老了,總不能老給你和娃子做飯啊!”娃子在那屋複習功課,他馬上參加中考了,志願表上,以他的意見,要娃子報考重點高中,娃子瞞着他,偷偷報考了幼師---聽到奶奶和父親的對話,娃子佇立在門口,“爸爸,我同意奶奶的觀點,你太孤單了,該考慮一下啊,給我找個媽。”

不是不想,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他也想女人,年輕時,一根黃瓜睡了一個女人。上瓜地偷瓜吃,看到人家在窩棚內偷情,男人爲了堵他的嘴,許諾也讓他摟一會女人。他還是忍住了,他怕被他們反咬一口。多少個夜晚,他坐在暗影裏,吸菸。想女人,想她的溫柔她的好。問題是,一旦再娶就對不起她。良心上受控告,當初的誓言就成了泡影。他還是選擇了獨身。

娃子的成績是可以考上重點的,但是他爲了減輕爸爸的負擔,順利考進一所師範學校。他火冒三章,將娃子好一頓奚落。娃子伏在牆壁上嗚嗚哭了,“爸爸,我不想你再爲我受苦,不想您再累,我想早點參加工作,幫您挑起這個家的脊樑……。”一席話,令他心如刀絞,這麼多年他苦苦的付出沒有白費,娃子是女人生命的延續啊!他一把攬過娃子,父子抱頭痛哭。“娃兒,爸爸不是好爸爸,要是你生在一個好家庭,哪裏會遭這麼多罪……”“爸爸,您別說了,我懂。”

三年後,娃子畢業了,成爲一名小學老師。最關鍵的是娃子在城裏了,不久,按揭貸款買了樓房。來電話時,說的最多的就是要他找個老伴。他嘴上應承着,心裏卻沒動。

老孃終於被做大生意的四弟開私家車接走了,空蕩蕩的房間,讓他第一次感到冰冷。枕套底掖着女人的一張照片。他就是靠這張照片打發難耐的寂寞時光。娃子帶回來一個城裏女孩時,他明顯覺得老了。背駝得更重了,娃子在徵詢他的意見,希望他撇下老宅,搬到城裏居住。拗不過娃子,他去了幾天,那沙發牀怎麼躺怎麼不舒服,上廁所他不習慣,就跑到樓下的公共廁所。沒幾日他病了,其實他是想家了,娃子沒轍了,只好放行。回到老院子,望着已經成熟的向日葵,藍藍的天,那棵老柳樹,他明白自己放不下的是這個再熟悉不過的鄉村,以及長眠於地下的女人……鳳兒。

我和二叔一牆毗鄰,很多年來,不管我身在哪裏,都不曾忘記故鄉,忘不了二叔駝着背在鄉間一堆堆垃圾裏翻撿活着的希望得身影。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生的疼。生存在最底線人們的一個縮影。他是故鄉的原風景。他讓我不敢懈怠,爲了追逐心中的夢,不惜一生在苦難與漂泊中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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