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的情與夢散文

每逢回老家過年，總少不了與年少時的同學朋友見面。一個和我聊得來的小學女同學，也是我的初中同學，她把我拉到縣城江邊的某個KTV裏唱歌。我們唱歌的房間安排在四樓，臨江處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牆，江邊兩岸的美麗夜景一覽無餘。

那晚，我們在房內的流光溢彩裏醉生夢死，彷彿跟着閃爍不停的球形吊燈一起旋轉，一起載歌載舞！而那面玻璃牆就像一幅超越現實的夢幻畫卷，房外的車水馬龍鑲嵌在水月山橋和憧憧樓影之間，組合房內的斑斕陸離和杯光斛影，宛如飛行器從外太空拍攝到的那些宇宙深處的團團星雲，變化莫測，美豔絕倫！不禁感慨，人間也有這般奇景！

我們如同來到了天上的街市，唱歌聚會，猜碼拼酒，吃喝玩樂，能俯瞰樓外的人間煙火，還能遙望外太空的團團星雲。但這天上的KTV裏沒有逍遙自在的神仙飛舞，也沒有無憂無慮的天使微笑。它和世間所有的KTV構成了我們人類社會的一個小小縮影，不僅可以休閒娛樂，也給商務、交易、犯罪等等提供了場所。

我們來此只是爲了休閒娛樂，盡情地K歌曼舞。我們每個人點唱的歌曲好比我們自己那獨一無二的理想、奮鬥與現實，每一句都唱出了自己的喜怒哀樂，每一次歇斯底里的吶喊就像在發泄着所有的痛苦。我們每唱完一首歌，就給KTV留下了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只不過，誰也不知道誰正在哼唱的哪一句歌詞，又會讓哪一個人想起自己的愛恨情仇！

所以，KTV收藏了各式各樣的人生，酸甜苦辣，又獨一無二。所以，在KTV裏，每個人總能找到一首屬於自己的歌來恣意高唱。如果你願意，同樣可以邊唱邊大哭一場。很久以前，有位朋友哭得像個瘋子一樣，又笑又哭，竟然還能完整地唱完一首歌！

可把我拉來唱歌的那位女同學，既不唱不跳，也不喝不吃。她神情落寞，尤其兩眼無神，像個木偶一樣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她並不是爲了能靜靜地聆聽別人的歌聲，而是在爲她那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發愁，想着那個對她拳打腳踢、冷漠絕情又不願離婚的丈夫。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怕過多的安慰反而令她更悲傷。曾想過，每當家人要我去相親的時候，我把她也帶上，說不定對方與她纔有緣，能許她一個未來的夢。但終究她還沒離婚，便不了了之。

她不唱歌，來到KTV裏，只想與朋友們呆在一起，避開內心的孤獨，卻仍然陷進了悲傷的漩渦。

我呢，一直唱着，唱到情深處，眼眶總不由地溼潤。唱累了，說累了，我便站在那面玻璃牆面前，呆呆地凝望着外太空的團團星雲，還有樓下那來來往往的車輛人流。

有點似曾相識，那時我撫摸着光滑冰冷的玻璃，努力地尋找着記憶深處與此有關的畫面。當我翻開塵封的高中歲月，心跳頓時變得急促起來，我緊皺眉頭，彎下腰，用手壓着胸口。找到了似曾相識的原因，像我做過的噩夢，卻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高中時代，我曾經站在高高的樓頂想要往下跳，雖沒做成傻事，卻產生了副作用——總是有做不完的噩夢，噩夢裏我一次又一次地站在樓頂，低着頭，盯着樓下的車輛人流要往下跳，一堵散發着寒冷氣息的玻璃牆擋住了我的去路，就像我站在KTV裏那面玻璃牆時的情景。慢慢地，我被玻璃牆壓在地上動憚不得，連喘氣都難受，“救我——救我——”，我在夢中向玻璃牆裏的人影大聲地呼喊着，可是沒人聽得見！

如今我明白——只有自己纔可以救自己！

“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我把所有力氣和所有情感都投進這首《勇氣》裏面，是我這輩子唱的最用心的一首歌。後來，我告訴我愛的.人，它是我練唱最多的一首歌，也是我唱得最好的一首歌。

卻沒有告訴他——我產生了幻覺，他出現在KTV那面玻璃牆裏，並輕輕地招手示意我進去。擁有他的世界多麼美好啊，美得令人窒息！我真的放下麥筒，走向玻璃牆，忽然想不顧一切地進入玻璃牆的星雲裏和他擁抱。

但我心裏比誰都清楚，玻璃牆裏面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我怎麼能進得去呢？如同我和他的相遇，就像一個邏輯錯誤的問題，誰又能爲這個本是錯誤的問題來找到正確的答案呢？我的思想一直能跳出範圍的限制來觀察世界，但是我的心不能，因爲我的心是肉長的，我愛他也恨他，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反覆地告訴自己，虛幻的世界又怎能找到和現實一樣的人生和快樂呢？

當我把執念打敗，並清醒過來時，自己還站在原地，沒有撞碎玻璃牆走進過去的噩夢。之後，我無視他的招手，退回到沙發中，悄悄地湊到我同學的耳邊說：“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以一首本是獻給男性卻能觸動我心絃的歌《男人KTV》，結束這個夢幻的KTV之夜。

“......沒有歌，怎敢說心事。受了傷，總怕別人知。

......沒有歌，怎敢說心事。受了傷，點首更絕情詩。

.......沒有歌，做人只懂苦撐，怎去遮風避雨。”

每一天，KTV裏都匯聚着來自五湖四海的情與夢，而我過去的那些噩夢與愛情將一去不復返！再見，跳樓的噩夢！再見，那個永遠不能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