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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包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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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鄉流川,人們都種有一種菜,熟時很瓷實,形狀圓圓的,像小孩的頭,又似一個足球,都叫包包菜。

包包菜散文

後來上了學,知識增多了,才知道這菜,叫甘藍,是英國及歐洲大陸海岸的野生甘藍,經長期反覆試種、馴化,才形成的。按其食用部位,分爲葉型、花和粗花莖型、莖型。平常說的捲心菜,是甘藍的一種,包得或緊或鬆,或大或小,有綠色、灰綠色、紫紅色幾種。輕的不足一公斤,重的三公斤以上。

我家院子東面、北面,蓋有磚木結構的房子,其餘空空的,閒置着,有時停一輛架子車,放幾樣簡單的農具、雜物。一羣咕咕亂叫的雞,時常拍着翅膀,悠閒的來回走動,四處覓食。莊窠牆頭,麥場邊的大樹上,唧唧喳喳吵鬧的麻雀,一旦見了,以爲院裏一定有好吃的飯粒饃渣,就噗嚕嚕,噗嚕嚕,呼朋引伴的飛下來,落到雞羣中,奔奔跳跳,相互追逐,搶着啄食。第二天一早,院裏滿是雞和麻雀的幹糞,點點滴滴,極爲骯髒。母親拿起掃帚,花上一番功夫,得仔細的清掃,弄乾淨。

父親看後,對母親說,何不把空閒的地方,圈成一個菜園,種種菜呢。母親覺得行,一來可省去打掃的麻煩,二來還能添加一些飯菜,改善生活,就同意了。

這年夏天的一箇中午,天氣很是炎熱,父親叫來鄰居幾個年輕的幫手,在院裏築了兩堵牆,一米多高,與西南面的庒窠牆,連接起來,圍成了一個長方形的菜園。靠近竈房處,留有三尺左右寬的空擋,安着柵欄門,或開或關,通到菜園裏。菜園佔去了大量空間,使往日空蕩的家院,突然之間,就變得窄小了。

新圈的菜園,原是人畜車輛長期踩踏、碾壓的院子,土壤非常貧瘠,十分堅硬,若不下一番功夫,深深地翻翻,疏鬆疏鬆,施足肥料,不論種什麼菜,要麼難以成活,要麼無精打采,不會有好收成的。閒暇時,父親扛一把鐵杴,來到菜園,一杴一杴的翻地。翻完後,平展展的地面,轉眼成了溼溼的菜地,佈滿許多大小的土塊,黝黑黝黑,在陽光照耀下,散發着新鮮的光澤。父親背來茅坑裏的人糞尿,畜圈裏的牛羊糞,倒在翻鬆的土上,用鐵杴均勻的撒開,讓糞土相互混合。乘着土塊沒被太陽曬乾,又拿來榔頭,使勁兒擊打,拍平,窩好,使新墾的菜地,漸漸變得肥沃起來。

冷風吹起時,菜園周圍的櫻桃樹、蘋果樹、梨樹上的葉子,開始枯萎,一片片落到菜地裏,靜靜的腐爛,化爲泥土。下了大雪,用鐵杴剷起院裏掃堆的積雪,一下下扔進菜園,均勻的潑灑開,給菜地蓋上一牀厚厚的棉被,使土壤喝足水分,以待來年栽種。

第二年三月份,大西北的氣候,漸漸轉暖。太陽朗朗照着,春風輕輕吹來,背陰處殘剩的積雪,匆匆化着。許多飛蟲復活了,在晴空下,忽左忽右,時上時下的飛舞。人們穿着單衣,買來種子、化肥,擡出農具,趕着牲口,忙着耕種。沒過多久,地面上透出大片青嫩的麥苗,綠油油的。樹木柔軟的枝條上,萌出麥粒大的許多嫩芽,並漸漸展開翠嫩的葉子,在風中嘩嘩喧響。我家的菜地,也已解凍,到了該栽種包包菜的時候。

一個天氣晴朗,陽光普照的下午,母親拿着一把鐵杴,咯吱一聲推開菜園的柵欄門,來挖菜苗的坑。挖之前,母親沿菜圃的邊緣,邁開步子,前後走一走,左右量一量,扳指頭算一算,株距多少,行距多少,橫挖多少個坑,豎挖多少個坑,做到十分合理,不浪費地皮。挖下的坑,深約七八寸,徑口一尺左右,能裝進一隻足球。母親知道,坑挖大了,佔地,種不了多少菜苗,不划算。挖多了,坑小,根鬚伸不展,葉子們相互擠碰,搶佔空間,長不大,包不實。

挖了個大概後,母親又拿來小鏟,細心的掏深,掏圓,掏出裏面的土,放在邊沿,拍平,踩實,然後端來備好的糞肥,一杴杴倒進坑裏,攪和、拌勻,臥上十多天,就可以栽了。從遠處看,新挖的菜坑,一排排,一溜溜,橫橫豎豎,頂對齊整,十分好看。

流川逢集日,母親匆匆吃過早飯,挎上縫補過的一隻栲栳,來到嘈雜的集市,買包包菜苗。流川集市小,有兩百多米的一條土街,兩邊是歪歪斜斜的鋪子,出售各種各樣的商品。還有一個國營商店,擺滿了百雜貨、日用品。商店旁邊是農貿市場,有許多土特產、農具、牛羊騾馬,極爲嘈雜,熱鬧。趕集的人,都是周圍村莊的農民,拉着架子車,趕着牛羊,辦完緊要的事兒,沒時間閒逛,轉身回去了。

育苗的人,從自家肥沃的自留地裏,選出一塊,作菜圃,栽培各種各樣的菜苗。等菜苗長大,可以移栽時,運到集市上去賣。遇到逢集日,育苗的人得麻麻亮起牀,拿着小鏟,來到菜圃,挖下一株株菜苗,小心包好,或裝進揹簍,或裝進竹筐,或裝進栲栳,放在架子車上,用繩子綁好。吃過早飯,拉着出了門,沿彎曲的沙石小路,早早來到集市,在雜亂的街道邊,佔一塊空地,鋪開一方塑料,擺上新鮮的菜苗,等待來買的人。

擺放的包包菜苗,長長短短,胖胖瘦瘦,大大小小,來買的人,依各自的眼光,隨意挑選。母親認爲,身子肥胖,較爲矮小,葉子厚實的,買來栽上後,大多能活,長得壯,秋後包得緊,包得實,屬上品。

包包菜苗買來後,得保護好毛根上沾帶的溼土,放在陰溼的角落,不馬上栽。天熱時,澆上一些水,使其繼續活着。天氣一旦變陰,空中罩滿烏雲,眼看要下雨了,是栽菜苗最好的時機。大家一起動手,拿苗的拿苗,培土的培土,澆水的澆水,三下五除二,就栽上了。一連幾天不下雨,買來多日的菜苗,眼看要蔫了,乾枯了,就只得在太陽西斜、天馬上黑時,拿來栽上。

母親蹲在菜園,綰起袖子,拿着小鏟,撥開坑裏的鬆土,放進一株株菜苗,穩固在中心,周圍擁來土,埋住根鬚,捏碎土塊,抹平,壓實,然後澆上水。母親邊栽邊澆,邊澆邊栽。夜色漸暗,什麼也看不清時,才栽完了。最後,從頭再澆一遍,使水徹底滲入,澆足澆透,以便及早換秧。

選定在旁晚栽菜苗,原因是太陽落了,天氣涼爽,菜苗澆足水後,葉子不會蔫,能持續鮮嫩。經一夜適應,基本上都活了。第二天若果真主賜憫,正巧下了一場雨,秧苗全都綠油油的,葉子平平展展,顯得很精神。

記得很早以前,每到黃昏,不管母親有多忙,如何累,都得抽出一定的時間,挑着兩隻木桶,去河裏挑水,來澆包包菜苗。後來,父親請來外地的井匠,在菜園的西北角,打了一眼井,兩丈多深,水旺,極爲清澈,供應着一家大小的吃喝,牲口的飲用,還能用來澆菜,方便多了。

閒暇時,母親來到井沿,抓住轆轤手柄,咯吱咯吱搖轉,響過一陣後,打上來一桶桶水,倒進旁邊的洗衣盆、桶子、塑料壺,在太陽下曬,使其慢慢變熱,達到一定的溫度。太陽落山時,用鐵罐舀上,一次次澆到菜坑裏。母親說,剛打上來的井水,十分冰涼,若果立即用來澆菜,嫩弱的苗子受不了,會被驚死的。等菜苗長大了,粗壯了,纔可以放心的澆剛打上來的井水,苗是不會死的。

過了十天半月,包包菜的一片片葉子,黑綠黑綠,巴掌一般大,向周圍紛紛伸展開去,遮住了根下的泥土,遮住了邊沿的地皮,遮住了整個菜園,像披上了大大的一方綠毯。蹲下身子看去,葉子中間,或雞蛋大,或拳頭大,或皮球大,虛虛的,正在悄悄包卷。有時,青青的菜葉上,見綠色的一條條蟲子,一寸左右長,慢慢的在蠕動,匆匆啃噬着菜葉。菜根下面,拉了許多糞便,灰黑色,芝麻般大,已被露水淋溼,散了開來。

這些蟲子,若不及時殺死,新發上來的嫩芽,會被它們大口吃掉,糟蹋,菜長不瓷實,會欠收的。見此情狀,父親趕緊騎上自行車,去流川集市,買來敵敵畏,依說明書上的比例,兌上水,在菜園裏噴灑。正在貪吃菜葉的蟲子,以爲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一點兒也沒在意,仍像從前一樣,四處跑動着,大口咀嚼着。轉眼功夫,即刻感到身上有了疼痛,忍受不了,慌忙扭動身子,努力往前跑,沒多遠,就站不穩腳跟,不省人事,骨碌碌的,從菜葉上滾下來,落到菜根的土上,一動不動了。

一兩個月後,包包菜邊緣的葉子,長得很大,遮住了整個地面。落到菜園的雨水,被菜葉遮住,不易蒸發,曬乾,長時間溼溼的,供養着菜根。此時,水分充足,墒情很好,就不用再澆水了。麥收時節,包包菜心裏,像一次次吹進了清新的'空氣,快速地瘋長着,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壯。到了霜降,天氣變冷時,包得象一個個圓圓的西瓜,大大的,滿地都是。邊緣的葉子,漸漸的枯黃,掉落下來,到了該收割的時候。

秋後一個晴朗的天氣,母親拿着鐵刀,麥鐮,來到菜園,開始收割包包菜。我和弟弟跟在母親身後,奔奔跳跳的,顯得非常高興。割下的包包菜,被我倆或舉在掌上,或抱在懷中,或籃球一樣投來投去,相互傳遞。母親見了,直起腰,狠狠瞪一眼,我倆立刻止了,乖乖拿來竹筐,蹲下來,一個個裝進去,提到院子的空地上,堆放起來,讓陽光照曬。沒多久,包包菜外層的葉子,曬蔫了,黃黃的,漸漸幹了起來。

包得緊、瓷實些的,母親裝進揹簍,背到陰面僻靜的牆角,一個個壘起來,蓋上厚厚的包穀草,洋芋杆,裹得嚴嚴實實,儲存好,在整個冬天食用。邊葉、包得鬆散的、破裂的,放到廚房的案板上,隨時可以做飯、榨漿水吃。

種得多的人家,吃不完,又沒處存放,只得裝上架子車,拉到集市上叫賣。想賣個好價錢的,砍下後,不急着出售,放一段時間,等到集市上的包包菜,逐漸少了,價格上去了,才拉去賣,能多賣些錢。

我剛參加工作時,在一個叫熊家寨的地方,教過三年半的書。學校在一個山區,校園大,佔地多,校長給每個老師分了一塊地,讓專門種菜。到了栽菜時節,我騎上自行車,到集市上買來包包菜苗,在學生的幫忙下,栽到地裏,澆足水,任其長着。不出幾個月,包包菜長得圓圓滾滾的,想掉在地上的,日本鬼子的殼殼帽,滿地都是。我讓學生砍了一些,拿回家去吃,還送給村上的熟人,剩下的,僱一輛手扶拖拉機,拉到家裏。

農家裏,除了吃洋芋、韭菜、糖蘿蔔、菠菜、蔥、青菜以外,主要的就是包包菜了。包包菜量多,存放時間久,吃法多樣,可以榨漿水吃,炒着吃,煮在飯裏吃。一日三餐,沒了包包菜,似乎就沒什麼吃頭了。

後來搬到城裏後,常常見小巷鋪面門口掛着的紙牌上,寫着“賣漿水”三個字,就知道是用包包菜所做,味道酸酸的。不知不覺間,我的嘴裏,就溢滿了家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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