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往事依稀渾似夢散文

本文已影響 1.99W人 

整整一年了,總是想着她。不爲別的,只爲她這一輩子活得太苦。

往事依稀渾似夢散文

去年,正是這個時候,有個女人來拜訪。

“伯伯,我是姚月,月色朦朧的女兒。”

姚月40來歲,漂亮而有氣質,一進門就自我介紹自己。

月色朦朧,這是我的一位網友啊,兩年多以來,我們有着許多文字交集。可她始終像謎一樣,若明若暗,若隱若現,似曾相識,卻十分陌生。她的女兒怎麼會來找我?

“我媽要我來找您,請伯伯去見她一面。”

姚月開門見山說明來意,接着又把如何打聽到我的真名實姓以及家庭住址、電話號碼說了一遍,過程太複雜,我都聽累了。

“你媽?我們沒見過面啊?”

我驚訝地看着姚月,突然驚愕得差點叫出聲來,因爲她太像我的一位女同學了,不,她簡直就是我那位女同學啊!?那身段,那臉盤,那說話的聲音,尤其是那雙柔美的黑眼睛,都像極了我那位女同學啊!

“伯伯,我媽說要你馬上就去……”

姚月急得想一把把我拽出門,眼裏的淚花盈盈的。

其時正是晚上,我們打的,風馳電掣直奔她家而去。

兩室一廳的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

“媽,伯伯來了!”

姚月邊興奮地告訴母親,邊帶我到一個稍許小些的房子。

“啊,志雲,快進來!”

躺在牀上的姚月的母親,邊支起身子,邊熱切地招呼我。

啊,她怎麼會直接喊我的名字,而且聲音竟是那麼親切?

當我走到牀前,看見姚月的母親時,才真正驚異得喊起來:“啊,秋月,你是秋月!?”

是的,她是秋月,姓馮,我們是初中、高中同學,大學時她去了上海,我留在西安。大學畢業那年,大家聚會過一回,此後就各奔東西,開始還有聯繫,後來就漸漸淡了,幾十年後,彼此連一點信息也沒有了。現在我們都老了,想不到竟會以這種方式得以重逢。

姚月知道母親有話要對我說,將一杯熱茶和一盤水果放到我面前後,禮貌地招呼我一聲,便去自己房子了。

“你女兒和你長得太像了,猛一見,我還以爲是你呢!”

“是啊,人都這樣說呢!”

她悽然笑笑,眼裏透出一抹柔柔的亮光,我驚喜地發現,她還是原來那個馮秋月啊!

“秋月,你還像當年那樣漂亮!”

“唉,都老太婆了,連人都不敢見,還漂亮呢?”

我不是恭維她,初、高中時她一直是我們的校花,據說在大學,她仍然是校花。因爲人長得太漂亮,追她的男生都排長隊呢。

“怎麼樣,過得還好吧?”我問。

“唉,一言難盡,一輩子連個職稱都沒混上,工資差一大截子,分房也沒我的份,單位說照顧,給了我一間平房。病得不行了,女兒硬把我接到西安她家來,唉!”

她絮絮地說,因爲心酸,便不住地嘆氣,搖頭。

往事依稀渾似夢

經過一再詢問,她才簡要地告訴我,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上海一個研究院,好幾個領導都追她,因爲被她拒絕,工作便一換再換,單位也一變再變。無論到哪個單位,領導都像蒼蠅一樣盯着她。沒有什麼業績,評職稱自然沒有她的份。

唉,都是漂亮惹的禍!人長得漂亮也有罪?

後來談到病,我才知道她已是肝癌晚期,沒有多長時間了。

“志雲,天明現在好吧,我想最後見他一面。”

哦,我這才明白了,她是要我轉告天明,她已來日無多,最後能見天明一面,也就死而無憾了。

天明即姚天明,是我初、高中時最要好的朋友,他和秋月兩人暗暗相好的事,只有我知道。那時學校有規定,嚴格禁止學生談戀愛,所以就是畢業以後直到現在,誰也不知道姚天明曾經和馮秋月暗暗相愛過。

大學畢業後,姚天明被分配到北京一家大型企業,馮秋月卻留在上海,兩人天各一方,聯繫自然不方便。但憑着鴻雁傳書,他們的`愛情之火依舊熊熊燃燒着。

姚天明在學校時就很優秀,到企業後,領導很器重,沒多久,就確定爲重點培養對象,前途一片光明。正當他籌劃和馮秋月結婚時,竟風雲突起,原來和天明同在一個科室的一位未婚女同事不僅瞄準了他,而且窮追不捨。那位女同事的父親,是主管企業技術工作的副廠長,天明之所以能被認爲是這家企業技術發展的未來,還是他這位副廠長發現的。千金小姐的女兒明確告訴父親,她這一輩子非姚天明不嫁。女兒是父親的最愛,當然要促成女兒這樁婚事了。天明非常爲難,就告訴副廠長,他已有未婚妻了。副廠長笑笑:“不是還沒有結婚麼?”天明當時非常苦惱,但他不能讓秋月知道,就寫信向我要主意。我告訴他:姚天明,你如果背叛了秋月,我決不會饒你!可是,後來天明還是背叛了秋月,和那位副廠長的女兒結婚了。

想到這裏,我就說:“秋月,你太癡情了,人家姚天明做了乘龍快婿,飛黃騰達了,你成了這般光景,還忘不了人家?”

“志雲,你誤會天明瞭,是我讓天明那樣做的。我不想因爲我而影響了天明的前途。”

秋月見我罵天明,就把當時的情況告訴我:天明的單位特意以組織名義出面,派人去做秋月的工作。秋月痛苦了好幾天,終於做出決斷,要天明按組織要求辦,否則她就和天明斷絕關係!

哦,原來這樣啊!看來我是冤枉了天明,得知他們結婚的消息時,我果然把天明罵得狗血淋頭,以後也就真的不再理睬天明瞭。

說了一會兒閒話,秋月又悄悄告訴了我一件石破天驚般的祕密:“志雲,我沒有幾天了,有件事老擱在心上。這話只能對你說,志雲結婚前夕,因爲在外地出差,就悄悄約我和他見面。我們在一塊生活了三天,誰知就懷孕了,姚月就是我和天明的女兒……”

我立時驚住了,這是真的麼?!

“志雲,你別這樣看我,真的啊,這是啥事嗎,我能瞎說?”

見我睜大了驚懼的眼睛,秋月只好嚴肅而認真地對我說。我相信她,她當然不會瞎說。

“姚月知道不?”

我看着秋月問道。

秋月搖搖頭,苦澀地眨眨眼睛。

“孩子都做母親了,該讓孩子知道了!”

我急切地說,因爲再拖下去,就沒有機會了。

“是啊,所以我想請你把天明給我叫來。”

話到這兒,纔算扯到實質性主題上來。

“可是,天明……”

我囁嚅着,爲難地搖搖頭。

“怎麼,天明不願見我?也是啊,人家一家團團圓圓……”

秋月眼裏的光變得黯淡了,善解人意地說道,每一個字都溼漉漉的。

“秋月,天明……天明已不在了,三年前……”

天明是三年前去世的,也是癌症。當時我並不知道,後來才聽人說的。於是我特意去天明家看了看,天明真的不在了。

聽我這麼一說,秋月頓時癱下去,兩行淚水從眼裏涌出來,嘴裏喃喃着,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我不知該怎麼辦,就想叫女兒姚月過來,秋月搖搖頭,示意別叫女兒。

過了好長時間,秋月的情緒才穩定下來,但說話已經沒有了力氣。

“志雲,前年,對,是前年,我看到你空間主頁的頭像時,就認出是你,就以月色朦朧的網名申請加你爲好友,兩年多了,你怎麼就覺察不到那是我呢?你幹嗎要取個‘莫道桑榆晚’的網名呢?看來,我們真是老了……”

她喝了一口水,硬是撐着,說了見面後最長的一段話。

“志雲,請幫我拿一下。”

喘了口氣,她指指牀頭櫃,讓我幫她拿一個木匣子。

我把木匣子遞給她。

“過去,天明給我的信,我的幾封沒有發出的信,一些我和天明的照片,還有,我斷斷續續寫的,兩本日記,全在裏面。我走了後,你,找個適當時間,把我和天明的事,告訴我女兒,讓孩子,知道,她也有爸爸。然後,然後把匣子,交給孩子……”

夜深了,我離開時,她又強打精神,笑着說:“志雲,醫生說,我只能活半年,沒想到,我竟活了兩年,夠了,知足了……”

“秋月,別信醫生的話,沒事,孩子需要你,一定要繼續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說完這些話,我便帶着那小木匣,告別了老同學。

三天後,姚月打來電話,說她母親走了。

走了,是的,她走了。醫生說她只能活半年,她居然活了兩年,那是因爲她在等自己最愛的天明,既然天明已經走了,她當然要去找她的天明。當然,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她何以要爲女兒取名姚月了。她叫馮秋月,天明姓姚,姚月是他們愛情的結晶,於是便叫姚月了。

那天送葬回來,姚月悄悄告訴我:“伯伯,媽媽這一生太可憐了,爲了我,媽媽沒有嫁過人。”

一年過去了,姚月這句話仍時時在我耳畔迴響:

“爲了我,媽媽沒有嫁過人。”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