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不說磕磣話散文

在一個聚會上，朋友跟我說，對你丈夫印象非常好，因爲他從來不像我丈夫那樣說磕磣話。

我沒怎麼聽過她丈夫說磕磣話，不知道關於她丈夫，她說的是不是真話。但我承認她說我丈夫的是實話，因爲自從我們相識到結婚後的二十多年來，我丈夫從來不在閒談甚至跟我吵架時說別人張口就來的磕磣話。

熟悉我的朋友都說我文質彬彬有修養，就算真是這樣，也是與我丈夫不說磕磣話有密切關係的，所以得到如此高的評價，我還真得好好感謝他。

一個鍋裏攪馬勺、耳鬢廝磨多年，彼此是必然互相影響的，這期間，至少他沒有對我有那個說磕磣話方面的影響，如果他張口閉口就來磕磣話，與他朝夕相處的我，也就會不自覺地說了。尤其是在吵架的時候，他若爹長媽短地罵我，依照我的倔強性格，是不可能不以牙還牙的。可人家一句也不罵我，我怎麼好意思去罵他呢？

相敬如賓的時間久了，我們就都習慣不說磕磣話了，連丫丫也不會說，偶爾她複述別人說磕磣話，樣子是那麼地拗口，她自己忍不住笑話自己，我們聽着也彆扭得很。

其實，生在農村的我，對那些鄉野俚語是太熟悉了。在那罵人像家常便飯的環境裏，伶牙俐齒的我，年幼時也曾是罵起人來像唱歌一樣過的。

記得最清楚的是，每當和小夥伴兒鬧翻了，他們罵我的時候，我也便猛烈還擊，什麼難聽罵什麼，反正我聽到的罵人話早都記在心裏了，應該用什麼，盡情往外冒就是了。

在那時的村子裏，誰家的小孩兒跟另一家的孩子打架了，邊哭邊對罵，是再常見不過的了。

有“護犢子”的家長，見了自己孩子罵仗處於弱勢了，還會參與進去幫兇呢。你就觀聽吧，那真跟唱大戲似的，很熱鬧的。

有時兩家大人都參與了，打了鬧了結怨了，可是，小孩子第二天就和好了。

罵人是在生氣的時候，不讓人奇怪，奇怪的是，在農村，表示喜愛的情緒時，長輩兒還會罵晚輩呢。

這可真驗證了“罵是愛”的老話了。

記得在我結婚生了丫丫不久，丈夫的一個在鄉下生活的遠房三姑來縣城買東西，照例像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樣，住到我家。

雖然與她萍水相逢，我還是做到了熱情招待。這位三姑婆可能見我也實誠吧，就沒拿我當外人，吃飽喝得了，晚上躺在炕上，邊跟我祖宗八代地聊天兒，邊罵我，幾乎不帶罵我的`字眼兒都說不成話。

即使不是丈夫預先就告訴我說這個三姑就是說話好說磕磣話，讓我不要介意，我也不會往心裏去，因爲，我年幼時在農村也沒少見識三姑這樣的人，倒是我丈夫有些不適應他三姑的那些磕磣話。事後我調侃丈夫說，就是你不會說磕磣話，聽了才刺耳朵，我聽了還彷彿回到了童年，感覺很親切的呢。

你看，遇到了我這樣的賤皮子，三姑婆的唐突竟然是拉近親情的粘合劑了，使得我在二十年後還對當初的情形記憶猶新。

其實，既然是磕磣話，就不好聽，如果說了，不符合語言要文明的要求，的確是不怎麼有素質而是有些低俗的，咱中國的語言詞彙那麼豐富，幹嘛非要說磕磣話來表達自己喜怒哀樂情緒呢？

別皺着眉頭說，磕磣話有土壤又根深蒂固了，其實，磕磣話就像荒草，只要剷除，再不給它生存的環境，就會越來越少直至滅絕。

跟什麼人學什麼人，大人別給孩子學說磕磣話的機會，孩子到哪裏去學呢？

離孩子最近的大人，往往就是孩子學磕磣話的教唆犯。

我見過好多幾次，孩子牙牙學語時，聽見大人說磕磣話，他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就奶聲奶氣地學着說出來了。大人不是及時制止不懂事的孩子，還樂不可支地縱容，說什麼“孫子真聰明，再罵你爺爺一句奶奶聽聽。”得到表揚的孩子，當然更積極表現說磕磣話的本事了。其實，罵爺爺之類的教唆，不只是培養孩子低俗而且是變相教孩子不孝敬。得到這樣啓蒙教育的孩子，長大了不變成牲口那真是萬幸了。

即使是成人了，想遠離磕磣話，不但要嚴格管住自己的嘴巴，還要注意讓自己多與不說磕磣話的人在一起或往來。

爲此，我能夠從會說磕磣話的人變成一個別人眼裏不說磕磣話的文質彬彬的人，必須得感謝我不會說磕磣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