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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一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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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父母不在平時無人居住,總貪戀老家的味道。那天到城裏辦完事約好朋友次日回去的時間,正好有兩個半天空着,就決定回家一趟。妹妹說,回去幹嘛,空蕩蕩的,也沒什麼要做的事。我說在城裏跟人聯繫就是吃飯,也沒正經事,就想回去一下。到家已是下午,趕忙拉了一道鐵絲,把被子翻出來晾了,又把院落門前打掃一遍。到小姨家說好晚飯的着落,提了一壺開水回來,才顧得休息。上午在城裏獻了400CC血,說是需要多休息的,結果是從市裏趕車到縣裏,午飯後又趕車到鄉下,又打掃收拾家裏,根本沒有機會休息。躺在炕上,迷糊了過去。等醒來覺得差不多該去吃飯了,已近7點了。在城裏,早就吃過晚飯了。

老家一夜散文

飯後小姨姨夫都說讓住他們家。我說不了,回去睡,現在也不冷了。小姨問我明天怎麼吃早飯,要不到她家來。我說你給我拿些乾糧,我喝開水吃點兒就行了。吃了早些走呢。回到家,天已暗下來,還沒有電。又打一遍電話,電管站值班的推到次日來人了才能送電。於是點起蠟燭,拖了遍地後洗漱睡覺。

還是睡在炕上。還是在炕的邊兒上。吹了蠟燭後屋裏一陣黑暗,漸漸又有些夜光。遙遠處幾聲狗叫後,立刻寂靜下來。沒有一絲風颳樹葉,沒有一聲蟲鳴鳥唧,門前路上也沒有一個車過人行。我又一次豎起耳朵傾聽,仍然找不到一絲聲響。沒有過去從村委會前傳來的板胡二胡,沒有秋蟬不停吟唱的歌聲,沒有橫豎路上時而傳來的車輪。好靜啊,只剩下我的呼吸。是不是“黑洞”就是這種寂靜?從來沒有聆聽過這麼靜,靜得叫人無法安靜。

炕上是曾經父母先後離開的地方。父親倚靠在牆邊的表情還那麼清楚,他吸着氧氣,打着點滴,面色蒼白。他看到妹妹趕來再一次潸然淚下:你咋纔來!父親是等子女都到來的。人生的最後,悲愴的生離死別無法迴避,存在與消亡殘酷地在每一代人面前劃下一道鴻溝。我記住了父親臨別掛在眼睛下的一滴淚,右眼下的。母親是昏迷着離開的。在死亡面前,昏迷是最好的。不知道,或者知道也無法表達,或者根本不願再說什麼,對於大家都面臨的痛苦來說,是最輕的。母親生前不願多說什麼,走也靜悄悄地。也許只有我知道,在跟我一起住的那些日子裏,母親提前把該說的都說了。母親躺在這裏,渾身出滿了汗。最後一口氣遊走之後,汗會慢慢乾的。炕上還有母親的汗跡麼?沒了,那些隨身的物品都火化了。我總遺憾,沒有留下父親母親的一縷頭髮。即而明白,沒有什麼跟有什麼也是一樣。只要心裏常有,就什麼都有了。

又想起看望姨娘的情景。姨娘長母親2歲,已經年過八旬。壽是長了,罪卻還沒有受夠:老天咋還不要我啊!姨娘纖細的.聲音讓我心裏發顫。好幾次了,每每看着姨娘就想母親,想母親的早逝,天不假年。然而一想姨娘獨自生活,病重無人照看,又覺母親早些離開解脫了也未免不是一種“福氣”。那天還去看過表姐夫,他才68歲,肝癌已經轉移,躺在病牀上疼痛難忍。我還在他面前說母親和姨娘,是活着的好還是離開的好,怕是也可榜樣。無論生死,少痛苦,少受罪便是大好!

下午看清明來和弟弟栽的8棵國槐已經成活,給遠方的弟弟打電話說了。他在晚上又打來電話問,我給他說了家裏的樣子,又說到姨夫家,他們都在做棺材,村子裏6戶人家一氣做了12付棺材。像是一股風。青苗青青,杏果累累,大地生機一片。人們在農閒的時候都在爲自己的最後準備。在姨夫家見到曾經給父親做過棺材的表舅,他還說起父親來,說父親的寬仁,精神。我說你做過多少了,自己做了沒。他說自己還沒有做呢。我說你還精神,不着急的。並沒有問,有沒有人自己給自己做棺材。人是可以給自己準備後事的,像棺材,老衣什麼的。也有人怕,像我的岳父就怕,岳母就悄悄地準備了放起來不讓知道。人生總要死,看開了倒沒什麼。人之於生是完全被動的,死則起碼是明瞭的,所以準備一番也是對“來生”的一個期待。佛法無邊,有些習性早就滲透進百姓的血脈裏去了。

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像是立櫃木頭炸了一下,或是門上木頭裂了一下。這點兒聲音就像是掉進黑夜靜湖波面上的一粒石子兒,立刻蕩起一圈圈漣漪。我再次集中精力傾聽,結果卻依然是深不可測的寂靜。

冰冷的炕已經在我身下有些暖和。我想門前的兩棵大白楊,多像我的父母。他們這會兒知道我來到了嗎?我下午在他們遺像前邊上了的香,傳遞去我回來的消息了吧。現在回家沒有父母等待的目光了,但這兩棵樹挺拔屹立,早早就看着我了。明天回去,它們也會像過去父母送我一樣爲我送行的吧。哦,靜靜地,父母一定安排了天地神靈,讓他們都保持安靜,讓兒子好好睡一晚上。

不知道怎麼睡着的,早上是在窗外傳來的羣島鳴叫裏醒來的。陽光已經在窗邊上,一看錶,還不到7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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