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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味道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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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點滴答滴答,宛如五線譜上音符在琴絃上跳動,伴奏着一支動人的舞曲,我不禁被外面的風景誘惑。打開窗簾,伸出手心,感受這季節氣息,透過冰涼、洗盡浮躁喧譁。

媽媽的味道優秀散文

捧一滴水,滴在舌尖,思緒如潮,在山的那邊,吹來媽媽的味道……

【一】

多年以前,每逢春天,我便憧憬着媽媽的縫紉機上“的確涼”、藍褲子、手中無日無夜的“千層底”,還有廚房裏的玉米飯、酸菜湯,更有麥田裏淡淡的香。

那時侯,家裏很窮,父母拖着我們兄弟姐妹三人,日子可謂非常拮据。剛過完新年,爸爸就抗着鐵鍬、拿着礦燈,爲一大家子的柴米油鹽,繼續着煤井下沒有白天只有黑夜的生活。而媽媽一個人揹着弟弟、一隻樂牽着妹妹、一隻手拿着鋤頭,帶上頑劣的我,忙碌在田地。

八零年代的農村,還吃不上珍珠般的米飯,我家的樓上,便是幾袋陣年的玉米。但逢雨天,媽媽便取出一小袋,倒在粗石磨上,擺動着瘦弱的身子,纖細而粗糙的小手拉着磨杆,圍繞着石磨轉,把玉米殼去掉。而不懂事的我,輕輕地拉着媽媽後面的衣角,想去承擔一點什麼。此時,媽媽總會摸着我的頭,笑呵呵地說:“兒子乖,想幫媽呀!就和弟弟妹妹一起快快長大!”

終於,在媽媽滴下一顆顆透明的香汗後,玉米的殼差不多磨掉了。這時,我們三姊妹給媽媽遞上粗白布的臉巾,端上梧桐樹下的井水,然後,高興的和媽媽一起分出玉米仁。

媽媽還沒喘過餘息,拍着還在跳動的胸口,又把玉米仁倒在細石磨裏,繼續圍繞着石磨勞累。我們坐在小板凳兒上,靜靜地看着媽媽忙碌的背影。當細石磨周圍飄起潔白的雪花,我們三姊妹總是吞着口水,滿眼都是星星。

媽媽擦着汗,回頭樂呵呵地看我們笑,便停了下來。生上火,把木蒸子放到鍋裏。然後從牆上取下簸箕,從磨盤裏取出兩碗玉米粉,打上半瓢涼水合在玉粉中,輕輕地勻拌着。待到水開、蒸子冒着白霧時,媽媽便把合好的玉米粉倒在蒸子裏。而我們三姊妹又搬上小板凳兒,坐在火爐旁守着。

等啊等,等啊等!期待的白霧又從蒸子裏慢慢升騰起來,散發着陣陣清香,我們便迫不急待地端上碗、拿上筷子守在旁邊。媽媽的鼻尖很靈,聞到了香味,便拿着飯勺走進來,給我們一人打上一小勺玉米飯,哄着我們:“先嚐嘗,媽媽再煮上一鍋酸菜。”於是,我們便只吃個小半飽。

泥壇裏醃泡的酸菜總是飄着一股腥酸味,還帶着一層黑黑的污塵。可是,媽媽的手很乾淨,在水裏一遍又一遍地淘着,把酸菜淘得比自己的手還乾淨,直到聞不到一絲腥味。

比指頭大一點的一顆豬油,在炒鍋裏來不及融化,鍋底卻早已紅了,冒着白煙。媽媽倒上酸菜在鍋翻炒了幾下,放上一點點鹽和辣椒粉,再倒上半瓢井水。直到炒鍋發“啪噠啪噠”的聲音,媽媽便把酸菜盛在一個小盆子裏,端到我們面前,再給我們盛上滿滿的一大碗玉米飯。

等到媽媽把玉米變成玉米粉時,蒸子、盆子裏早已空空。媽媽此時笑着從地坑裏刨出幾個乾癟的土豆,丟在柴竈裏燒着。燒熟的土豆黑乎乎的,還帶着黑灰的殼,媽媽用火鉗夾上輕輕一碰,便落下很很多的泥和灰,顧不上還沒洗的手,便撥開土豆殼,一手端着涼水,一手拿着土豆,邊吃邊喝着,還笑呵呵地問我們:吃飽沒有。

春天,媽媽總是很忙。爸爸在煤井十天半月也不曾回家一次,家裏的鋤頭自然被媽媽抗着。

早上,打理好家裏的一切,媽媽又背上弟弟,提着鋤頭,帶上午飯,一頭扎進田裏,而我帶着妹妹,在遠處玩耍。

長而笨重的鋤頭,在堅硬的黃泥上濺起火星,媽媽卻依然無畏地挖下去。在敲響大地的交響樂中,弟弟在媽媽的背上安然地睡着,直到餓得醒來。這時,媽媽總會叫上我和妹妹一起,坐在媽媽身旁。吃着玉米飯,喝着酸菜湯,嘻鬧着。我問媽媽:“媽媽,能不能別挖了!咱們回家!”

媽媽摸摸我的頭:“你們乖!要挖纔有得白米飯吃!

我們聽了媽媽的話,高興地抱住鋤頭在田裏拖拉起來,媽媽見了,便樂呵呵地說:“快來吃飽飯,吃飽了飯才能挖得動。”

我帶着疑問:“那媽媽你爲什麼不吃呢?”

媽媽抱着妹妹說:“因爲,媽媽是大人,有力氣!”

我們爭着、搶着玉米飯、酸菜湯,大口大口的吃着。而媽媽總是揹着我們,從包裏摸出幾個乾巴巴的水煮土豆,使勁兒地咬着,牙齒“咯咯”直響。

吃完媽媽的玉米飯,喝光酸菜湯,弟弟懂事地再不在媽媽的背上,我們三姊妹坐在田埂上,靜靜地看着媽媽揮汗如雨的身影,汗水滴在堅硬的土地上,期望着能哺育出蒸子裏香噴噴、潔白如珍珠般的大米飯。

夏天,有個特重要的節日,那就是端午節。在農村,並不像街市上辦得那麼隆重,它所表的是,各種媽媽春天裏播下的種子,有的,已開花結果。端午節到,便可以吃了。

而我們三姊妹期待的是,騎在爸爸的肩上,啃着新玉米棒、吃上剛出土的土豆,還有,手裏嫩嫩的豆角尖,喝上媽媽煮的麥粉稀飯。

我家園地裏,媽媽每年都種下幾行四季豆,每到三月中旬,媽媽都會給豆苗搭上架子,讓豆苗順着架子爬得高高的。

到了開始炎熱的四五月,豆藤在架子上如一把大傘,傘下面就是我們三姊妹的天堂。它不僅爲我們避開太陽公公的熱情,還能瞅着豆兒如針尖般地長到像媽媽手指那麼大。此時,我們便輕輕摘幾個,兩頭一撕,放進嘴裏,脆脆的、甜甜的。媽媽看見了,總是不讓我們去摘,說是還吃不得。我們扯住媽媽的衣角問爲什麼,媽媽總會說,等端午節的時候,爸爸回來才能吃。

於是,我們三姊妹從此以後把娛樂場搬家門口的梧桐樹下,邊玩邊看着遠方,期待爸爸回家的影子。玩啊,等啊!漸漸地地把豆角尖遺忘。

也不知過了多久,媽媽說要帶我們上街。我們三姊妹朝院裏的雞窩跑去,看裏面有沒有雞蛋,尋了好久,我們失望的空着雙手走到媽媽面前,妹妹含着淚花拉着媽媽:”媽媽,今天雞沒下蛋!”

媽媽摸着我們的'小腦袋,把蓋着黑布小背篼提過來:“傻孩子,你們看這是什麼?”

妹妹掀開黑布,高興地拉上我和弟弟,一奔一跳地叫着:“哥哥、弟弟快來看,好多的雞蛋,今天我們有糖包子吃了,我要買雙涼鞋!”

媽媽聽了默默地轉過身,回到屋裏又提上一個袋子。而我高興地、小心翼翼地背上小背篼,牽着妹妹的手跟在媽媽的身後,一路唱着媽媽教的小曲兒,來到熱熱鬧鬧的街上。只是,路上媽媽不讓我們碰她提的那個袋子,多年後,我們才知道,那個袋裏,是家裏唯一的一塊臘肉。

吃着甜甜的包子,穿上冰冷的涼鞋,我們心滿意足,再也不敢有什麼奢求,因爲我們看見,媽媽賣的雞蛋錢只有小小的一兩張,用得只剩下幾枚硬幣了。我便帶着弟弟妹妹在街上四處玩耍,欣賞着熱鬧的風景。

回家的路上,我想背上小背篼,可是太沉重,背不動。我吵着讓媽媽用她的小袋子裝上一些,可媽媽對我說,連雞蛋一起給賣了,我不相信地看着媽媽:“媽媽!我沒看到!”

媽媽總是對我說:“傻孩子!媽媽賣東西還要你們看見嗎?”

晚上,媽媽點上了煤油燈,一個人在廚房裏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們三姊妹此時卻攀比着誰的涼鞋漂亮。聽見門外的狗狗突然叫幾聲,我打開門,隨後回頭對弟弟妹妹喊着:“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

爸爸的發間還殘留着黑黑的煤塵、衣服也亮光光的,爸爸抱起妹妹,舉過頭頂,我看見了他的手,如柴爐裏沒燒透的柴,指甲間裏黑黑的圬垢,襯托着手背的條條凸起的青筋。放下妹妹,從包裏掏出裹成一坨的手巾,交到了媽媽手裏。媽媽一層一層地撥開,我們看見一張張嶄新的錢,但是很小張。媽媽沒數,扯出兩張給爸爸,爸爸咧開黑黑的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不懂事的弟弟吵着要,媽媽便哄着弟弟:“等媽媽湊夠了,就給你們買書包!”此時,我們三姊妹更是希望爸爸不要出門了,因爲只要爸爸在家,就會有嶄新的錢。

廚房的香味飄滿了家,爸爸偷偷地從身後摸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下,等着媽媽的飯菜。沒有期望中的玉米飯、酸菜湯,卻是媽媽手裏滿滿的一大鍋稀飯,仔細一看,是麪粉拌豆角尖稀飯!我美美的喝上一大口,問媽媽:“媽媽,我們家哪兒來的麪粉啊?豆角尖都能吃了嗎?今天是不是端午節啊?”一連串的爲什麼,逗着爸爸看着媽媽傻笑。

媽媽笑着說:“麪粉是爸爸的錢買的,豆角尖能吃了,不過不叫豆角尖了,應該叫四季豆了,今天啊!是端午節!”

妹妹拉着爸爸的手撒嬌,撅着小嘴問:“爸爸,你不走了好不好?”

爸爸高興地拿出小瓶子,仰着脖子美美地咀一口,對妹妹說:“不走了,以後在家帶女兒!”爸爸還沒笑完,小瓶子已到了媽媽手中。爸爸只好對着面稀飯發泄,瞬間喝了幾碗,我們怕爸爸一個人吃完了,也鼓着勁兒喝着。

第二天醒來,我把爸爸的小瓶子悄悄地偷了過來,準備趁媽媽不注意時給爸爸,沒想到,爸爸還是走了。媽媽哄着哭成一團的我們三姊妹:“傻孩子,爸爸會回來的!”

我揉着眼睛問媽媽:“端午節都過去了,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呢?”

媽媽說:“天上的月兒最圓的時候,爸爸就回來了!”

從那以後,我們又有了希望,每晚坐在院裏的草垛堆上看着鐮刀一樣的月亮、數着星星。

媽媽這個時候剪掉了長長的、漂亮的,齊腰的辮子。每天彎着腰,馱着大大的背篼,一步一步,如螞蟻般的爬行在家門口的石板梯上。我們站在石步梯盡頭,試圖牽媽媽一把,可是,凌亂的頭髮脫離了小小的髮夾,蓋住了媽媽的眼睛,看不到那幾只小手的渴望。

秋風吹過,依稀看見媽媽的額頭閃過幾絲白雪,媽媽看着我們笑了,眉角眯着漂亮的線條,假裝的拉上我們的手,用力地撐上最後一步石梯。

媽媽收回來的生玉米總是裹着厚厚的生葉,看到媽媽兩手輕輕地往兩邊一撕,裏面露出黃金閃閃的條條玉米粒。於是,我們一人拿上一個生玉米,用力地撕着殼,尋找着裏面的金色,可惜,小小的手指怎麼也撕不開厚厚的生葉。這時妹妹總會急的大哭,吵着媽媽問:“媽媽,爲什麼你能撕開,我不能呢?”

媽媽遞上一個金色的玉米,對妹妹說:“傻孩子,那是我家敏敏沒長大!等你長得跟哥哥一樣高時,就能撕開了!”媽媽指着我手裏撕開了的一個小小的生玉米。

妹妹拉着我站起來,把自己的小腦袋靠我身上比劃着,一會兒,失望地問媽媽:“媽媽,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像哥哥一樣高呢?”

我也疑問地看着媽媽,媽媽想了一會兒,認真地說:“每頓比哥哥多吃一碗飯!”妹妹聽了,擦乾眼淚,高興地跑進廚房。

院子裏如小山包的玉米,怎麼撕也撕不完,到了晚上,媽媽還在乘着月光,在院子裏安靜地坐着,與外面蛐蛐蟈蟈地叫聲爲伴,還有就是玉米的脫殼聲。我們三姊妹一覺醒來,媽媽依然坐在院子裏撕着生玉米。我們坐到媽媽身邊,妹妹突然想起了什麼,指着天上說:“哥哥、弟弟你們快看,月兒只差一小口就圓了,爸爸要回來咯!”

媽媽笑着說:“我家乖女兒說得對!”媽媽的話讓我們再也沒有了睡意,我們就陪着媽媽的身邊,看着月亮、數着星星,聽媽媽講着爸爸的故事。

等到小山包一樣的生玉米撕完,我們懵懂地以爲,媽媽又會像以前一樣打扮得漂亮了,可是媽媽說:“咱家田裏的‘大米飯’熟了!就等爸爸回來收了!”

妹妹天真的看看天上:“媽媽,可是月兒還沒有圓,爸爸會回來嗎?我們什麼時候才吃上大米飯呢?”

“敏敏放心,月兒呀!會圓的!”爸爸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妹妹高興地鑽進爸爸的懷裏,小手伸進爸爸貼身的衣篼。

爸爸佯裝生氣的舉起妹妹,板着臉說:“我家小公主在摸什麼呢?”

妹妹緊緊抓住爸爸的頭髮,吵着:“我要爸爸的書包,我要背書包!”

在爸爸啷啷的笑聲中,我們卻等不及了,期待爸爸快點放下妹妹,早點拿出書包,交給媽媽,讓媽媽數數看夠了書包錢沒有。也許是爸爸想逗逗我們三姊妹,慢吞吞地放下妹妹,雙手背在身後,嘴裏唸唸有詞:“急急如意令,太上老君快顯靈,變、變、變!”

爸突然伸開雙手,可是手心裏什麼都沒有,爸爸再繼續反覆的變幾次,依然沒有變出哪塊褢緊的手巾。那時,我真的好失望。正當妹妹低着頭、撇着嘴生悶氣時,屋裏突然溢出一股米香,我們不由地使勁兒嗅嗅,看到媽媽波瀾不驚的樣子,我們很是懷疑。

“噹噹噹!變!”爸爸拿出一個大大的、圓圓的糯米粑在我們三姊妹的面前晃着。我們忍不住搶過來,爭着抱在胸口。依稀朦朧中,上面印着爸爸的煤手印。

“孫猴子的毫毛,再變!”妹妹驚喜的跑到爸爸面前,一把拖過黑手巾,跳進媽媽懷裏。我們圍着媽媽成一個圈,盯着媽媽數着書包,等到媽媽數完,我們便嚷嚷着書包錢夠了沒有。

今晚,媽媽沒有做飯。媽媽把火鉗搭在火爐上,把糯米粑放在火鉗上烤着。烤得金黃金黃,然後包在簸箕裏,端到院子裏的木桌上,撒上一層厚厚的白糖。

我們全家人圍着桌子坐成一個圈,咬着甜甜的香,在星星下面,聽媽媽講着糯米粑爲什麼和月兒一樣圓的故事,月兒的亮光裏,倒映着我們三姊妹背上書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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