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飛鳥散文
下了幾場雨，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到底是秋天了。再濃烈的火焰一旦遇到寒流，總歸會收斂一陣子。
早上出門時，天空在飄雨，我打着傘經過一家店，門前有兩隻小貓，一隻黑色的，一隻黃色的。我情不自禁的看過去，黃色的那隻小貓無辜的小眼神弱弱的看向我，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愛模樣，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幾眼。我竟然第一次覺得貓是一種可愛的生物，要知道，我對小動物總是本能的害怕，從不敢上前去觸摸，更不要說和其親近了。也許是因爲那隻貓咪的眼神打動了我，一個初秋的早晨，因此變得美好生動，潮溼的空氣中彷彿有無數善良純淨的分子在漂浮。
不知爲何，那隻貓咪望着我的眼神像是有種魔力似的，令我印象深刻，難以忘記。下雨天，思緒也被淋溼了般，變得粘稠。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一雙眼眸，你是可以看到對方的心裏去的，不僅對人如此，我想，對於一切生靈都是適用的吧，不管是一株草，一朵花還是一隻小動物。人非草木，豈能無情，誰說草木無情呢，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有情物呀！
那隻小貓的眼神，我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才恰當呢？是哀怨嗎？不是!是懼怕嗎？也不是！那是渴望嗎?是的，它圓圓的眼睛裏流露出的是“渴望”，在避雨的屋檐下，它蹲在水泥的低矮臺階上，既渴望又信賴的望着我，沒有任何的防備，像個小孩子似的，那麼天真，那麼無邪，我的眼睛久久捨不得移開。
它的眼睛彷彿在對我說：帶我回到我原來的家好嗎？可惜我只是一個匆匆過客，我的身影很快會被擁擠的人潮湮沒。我不能帶你回家，但是我卻記住了你的眼神，我會爲你祈禱，親愛的小貓。
初秋的樹葉，偶然會有幾縷黃色點綴其間，在大片的濃綠中反而顯得姿態傲然，光芒四射。我走在人羣中，猛然想起一個女孩子，她的眼神也讓我記憶深刻，雖然我們不過是相逢於萍水之中的陌生人，有過幾次短暫的交集。我不知道她的姓名，更不知道她的興趣愛好抑或人生際遇，但是，在很多個不經意的霎那，我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來。
那是一個文靜的女孩子，她在我們學校賓館旁邊開了一家小小的滷菜店，那家店真是小，充其量不過是個小格子。每次出校門都會經過那家店，無論是步行還是坐校內公交，都會經過她的店。印象中的她永遠是簡言少語，不論在窗口排隊的人是多還是少，她永遠是那麼的文靜，除了重複“你要什麼？”“要多少錢的.?”這兩句之外，你很難聽到她多說一句話或者多一個微笑，找了錢，便迅速的關上那扇擋塵的紗窗，沒有分毫遲疑。
因爲吃膩了食堂的飯菜，每逢週末，便會去那家小小的店裏買滷菜換換口味。很多次，她都在捧着一本書安靜的看，直到有顧客來，便放下書本，麻利的上秤收銀，然後又迅速的回到書本的世界裏。儘管如此，卻從不覺得她的服務態度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因爲她家的滷菜乾淨衛生又好吃，所以我常常會選擇多走幾步路去校門口買也不願去食堂的滷菜店買。畢竟，有些堅持，是必要的，有價值的。
我和室友總是一、二、三、四、五食堂的飯菜輪流去吃，吃膩了便去校外吃麻辣燙或者買若干種滷菜就着二兩米飯吃，後來漸漸成爲了一種飲食習慣。畢業那年，又一次去買滷菜，卻發現店主早已換了人，是一個給人感覺很熱情的男子，愛笑，喜歡和顧客聊天兒。看到她不在，心裏居然有股莫名的小失落。於是，便忍不住打探她的消息，問他她去哪兒了。他笑着解釋道：她是我的妹妹，前不久考取了電大的文憑，說是要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闖一闖，不想一直呆在這個小小的格子裏，我們都很擔心她，怕她出去受苦，可她執意要去遠方，我們也阻攔不了，就由她去了，呵呵，不過去外面看看總是好的，她說她受夠了賣滷菜的日子，像坐牢一樣。乍一聽我有點驚訝，卻又很贊同她的選擇，突然間就理解了她的沉默寡言，她埋首書本中的樣子，還有她從紗窗裏遞出塑料袋時迎向我的那雙眼睛，儘管我說我理解了她顯得有些自作多情，但她離開的徵兆其實早就有了，也許她在不動聲色中籌劃着一場盛大的逃離已經很久了，她本是一隻飛鳥，卻一直被困在籠子裏，渴望的眼神始終沒有停止過，她渴望逃離樊籠，去遠方尋找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終於，某一天，她的翅膀展開了，悄悄飛走了，飛向未知的天空去尋找未來，說不定，她離開的那一天，天空也下着雨，淅淅瀝瀝，綿長深刻。
雨停了，我又想起了另一雙眼睛。雨啊，總是如此多情，不禁惹得人多愁。他是安迪，是經典電影《肖申克的救贖》裏的男主人公，一個被誤判了的銀行家。他在監獄裏呆了整整二十年，這二十年裏，當其他人早已被監獄同化，安於命運時，他卻用一把小小的鶴嘴鋤掘了一條祕密通道最終成功越獄。我記得那個經典畫面，當他從那條污穢骯髒的通道爬出來，張開雙臂迎向天空的一瞬間，頓時激起觀衆內心深處的感動，無比震撼。他就是一隻飛鳥，翅膀上佈滿金色的羽毛，每一片都閃着光芒。
“有一種鳥兒是永遠關不住的，因爲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閃着自由的光輝。”當現實要我們低頭，安於現狀時，內心深處始終有個聲音在吶喊，你要勇敢，你要飛翔，不要屈服於命運，要永遠保有一顆逃跑的心。因爲真正的逃跑者，永遠在路上，並且從不絕望。
有一個地方，叫遠方；有一種追逐，叫信念；有一種生靈，叫飛鳥。它要飛向遠方，那裏是一片充滿未知的天地，因爲未知，所以追逐，更因爲心中那團熄滅不了的火焰在燃燒，在奔涌，那裏是希望的棲息地。
遠方的飛鳥，你在尋找什麼呢？是回家的路麼?那條路究竟在東西南北哪一個方向呢？你的家是什麼樣子的？僅僅是一座房子嗎？哦，不，那所看得見的房子裏也許無處安放你的靈魂，儘管裏面有你的家人、有傢俱，有蔬菜，也許，還有一隻小貓，但是你還是想要飛，飛呀飛，你要飛到哪裏去呢？
你是一隻鳥，一隻認真的飛鳥，一隻熱愛自由與幸福的飛鳥，你把自己的一生當作了遠大前程，我怎能不爲你祈禱？！
秋意濃，黃葉落，自由的春色裏，一隻飛鳥正飛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