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穫現代散文

兩個多星期沒離開我們所居住的“赤峯市的西北高原”――八里莊，沒離開過校門。彷彿自己被壓抑了幾個世紀，也積壓了很多事情要去做。終於走出來，和朋友們去市裏，確實感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自己只是看風景的一個遊客。

到醫院去看朋友的妹妹，誰知折騰了兩家大醫院卻沒有蹤跡，失望地離去了。

去弟弟單位，他正在主持大獎賽，不能出來，又是無奈。

找另一個朋友吧，匆匆趕到後，同事說她剛出去辦事，只剩悻悻然了。

我說：今天註定不順利，什麼事都做不成了，最後一件去東郊，誰知剛了市區，出門時打好的車氣的自行車胎就明顯的癟了。天快黑了，晦氣和着急之餘，只好找修車的攤點。

走出不遠，我們就發現了一個，急忙奔了過去。

那師傅正在修一輛28型的自行車的車梯，我們說明來意，他就放下車爲我們橫檢查氣芯，判斷是車胎壞了，立即把自行車翻過來，開始扒胎。

老師傅話不多，我也不想打破他的沉默，驚擾他的思維世界。開始打量他。他早已年逾花甲，有些浮腫的臉沒有一點表情，沒有了年輕人的機敏和活力，甚至給人一種遲鈍的感覺。

我幫他拿打氣筒，打上氣。他在冰涼的水裏試着哪塊漏氣，仔細地銼開跑氣的地方，剪下一塊補皮，塗上補膠，就放下晾着，然後去修那車梯。

我看那黑了巴嘰的腳踏車上，有隔層的工具箱裏裝滿着大大小小的自行車零件，黑乎乎的一片。我想那零件有的也許跟他的主人很多年了吧？就像那車扶手的地方光滑錚亮，和主人的手捉摩而相互付出，記載着時間的久遠。

幾分鐘後，老師傅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把剪好補皮放在右手心裏，左手拿着銼好了的地方，他先把補皮放在嘴邊呵呵，然後是車胎。粘在一起，他用螺絲刀的把使勁砸了砸，又用手捏，捏完開始往車上裝。

我一下子注意到了那雙手，用力地扒着車胎，明顯地浮腫，手背皮膚鬆馳，手心滿是油污，手指裂了許多口子，特別是指甲的地方，粘着許多膠布，已經磨得斑駁了，十個手指開裂得令人心碎。我突然想到他的手會突然在哪一天扒不開車胎，那麼他，一個爲千百人修過車的人，會有多少人還記得他，惆悵地看那空出的街角，而他又會怎樣去生活呢？享受自己一生積攢下來的果實，還是接受滿堂兒孫的奉養，還是……我想不管怎樣，他都不會高興，除非還能推上他的小車，拿起工具和零件，繼續幹他幹了多年的活。

老大爺開始打氣了，他那微駝的背使勁地一下一下彎下去，那磨得沒有一點油柒且帶着自己改裝風格的打氣筒，老得已經怎樣修理都漏氣。

我的心裏由一種沉重的悲哀昇華到一種崇高的敬意，不管他的家庭怎樣，他在用自己的雙手盡力地創造着生命的價值，而我們呢？在嬉戲和無聊中浪廢着時光，總也走不出狹隘的自我。

真想把我手中僅有的五元錢塞給老人，又怕玷污了老人神聖的勞動。臨走時，他很負責地說：你的自行車該大修了。我的心被許多的.東西佔有着，連一聲謝謝也說不出來了，似乎被老人感染了，只剩下沉默。

待到在東郊等人時，再看到一位跛腳的老人，一步挪二寸，隨時可能摔倒，卻很費力氣地彎腰撿拾地上的紙片和包裝紙盒時（他的推車在不遠處），我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假如是你的親人呢？我低低地一字一字地問好友。

假如是我的親人，我會讓他安閒在家，我奉養他。她激動地說。

如果沒錢呢？

那我盡力去掙，有稀的吃稀的，有稠的吃稠的。

其實他並不一定樂於那樣！

別看了，今天你怎麼了？好友用胳膊擋住了我一直注視他的視線，她早已懂得了我的心，不然，她的眼角何以溼潤了呢？

我還是忍不住想看那要倒下去的身軀。

今天，跑了一天，事情一件沒辦成，在昏暈的路燈下，我們看到了輝煌的奇景，收穫到了生命的啓示，那兩位老者一定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