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陽紀事散文隨筆

19日，前往陝西漢中辦事，期間聽說略陽縣很是別緻，禁不住驅車前往。

略陽位於秦嶺南麓，漢中盆地西緣，地處陝甘川交界地帶，屬北亞熱帶北緣山地溫暖帶溼潤季風氣候，年平均溫度13.2度，年平均降雨量爲860mm，大於亞洲年平均降雨量。

從漢中一路西進，大約需要2個小時的車程。這不是說兩地相距甚遠，而是因爲越是向西，越接近蜀地，所謂的蜀道之難，隨時顯現。因爲路況不熟，隨行的車子交由在當地做生意的表外甥來駕駛。車子在年輕的外甥腳下，猶如游龍一般騰飛起伏，讓同行的人驚得魂飛魄散。表外甥一邊飆飛，一邊氣定神閒地給大家介紹着沿途的景色。他說，這條公路是新近才修的，與早些年的泥濘不堪相比，真是太好走了。話雖如此，但乘坐的人卻不由地捏着一把冷汗。好在沿途的風景鬱鬱蔥蔥，到處都透着清爽，所以偶爾也會叫人忘記了內心的緊張。

車子越往前行駛，風景越濃，很快我們就被森林包裹得嚴嚴實實，風從林間徐徐襲來，帶着濃郁的清香，偶爾看到幾處紅牆白頂的農舍在密林的縱深處若隱若現，彷彿自己就是一隻薄羽輕飛的小鳥，即使是在草尖林梢做短暫的停留，心早已定格成永恆。車子繼續向前推進，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片建築羣，煞是壯觀，這叫我很是吃驚。表外甥說，這是08年汶川地震後，天津爲略陽縣援建的小學校舍。因接近四川，地震也波及到這裏，當時高地小學（音）倒塌，而且還有學生死傷。車子繼續前行，略陽縣概貌逐漸呈現，只見一條渾濁的水域從羣山間洶涌而過。表外甥說，這是嘉陵江江水。略陽縣位於嘉陵江上游，江水橫穿縣城而過，如果在平時，江水是藍盈盈的，像少年的眼睛一樣透明，可惜最近頻繁的雨水導致山體滑坡和泥石流不斷出現，使得江水渾濁不堪，更像是黃河。

我們沒有直接進入縣城，聽說堂弟就在略陽縣的大山裏養魚，所以決定先去一觀。環抱略陽縣城的大山叫象山，它會不會與湖北象山同出一脈，我不知道，或許形似大象？也未可知。來到大山深處，山腳下是一個叫勸溪村的村莊，雖說是村莊，但沒有我們熟知的村莊模樣，除了一所農家菜館赫然醒目外，看不到其他建築。路越發難走，車子似乎失去了騰飛的興奮，在鋪滿碎石的小路上疲憊顛簸地向高處一寸寸挪移，直到實在是沒辦法繼續前行，我們只好下車步行。

徒步行走不一會兒，天空中開始飄忽起絲絲細雨，雨線落在草尖樹葉上，發出嗦嗦的絲響，伴着林間叮咚的水聲，放佛眼前正在播放一部配樂的山水動漫作品，而我也成了畫中的角色。腳下水草相生，和歌互訴，山坡上綠色疊加，濃郁欲滴，除了路邊偶爾點綴的幾朵小野花外，所有的山巒小溪都幻化成綠色海洋中起伏舞動的波瀾，人心也開始變得激動起來，而這些心理波動完全是除卻功成歡欣、名敗神傷因素之外，迴歸自然的本能反應。山，越來越高，路，越走越窄，早先纏繞在山頂的濃霧也款款而下，多情地親吻起我們的腰身和麪頰，那麼柔軟，那麼溫潤，好似擁抱久別的情人......突然，一條小狗在頭頂不遠處叫了起來，小狗濃黑的毛髮與黛綠的背景幾乎是渾然一體，要不是它跳動的身影與閃動的紅信左右到我的視線，我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已經走入一戶農家的院落。這是一座典型的川味建築，紅漆漆的木閣樓在濃情蜜意的綠色包圍中給人一種很神祕、又不失溫馨的感覺，這讓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止步小憩的慾望。拾階而上來到閣樓前發現，屋子內外空無一人，門前放置着幾個小木椅，於是坐下來小憩一番。這時候小狗也跟過來，繞着我嗅了一番之後，安靜地躺在不遠處看我，這讓我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感動，我好想抱它留個影，但被它明確地拒絕了。於是我想，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安逸吧，沒有慾望、沒有驚擾、沒有侵略的享受。

告別小狗繼續上路，這時候發現不遠處走來閣樓的主人。他是一位年近7旬的老人，很奇怪的是他除了滿臉的滄桑，身體依然矍鑠，老遠就向我揮手致意，可惜因爲要趕路，我不曾停留與他攀談。當我心生悔意再次回頭張望，發現老人還在那裏向我招手，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我正待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的眼眶瞬間模糊溼潤起來，喉頭也變得哽塞難啓，我使勁地向老人揮了揮手，老人才離開。我獨自繼續向大山深處爬行，同行的三位早不耐煩地把我拋在身後自顧先行。是啊，這又何嘗不好呢？也許我不可能擁攬這天地萬物入懷，但無論人行走的腳步怎麼匆匆，又如何能夠撼動大自然的厚重？

我是最後一個到達目的地的，堂弟滿臉悅色地迎了上來，能夠看得出他歡迎遠方親人的真誠。沏茶、遞煙一陣熱鬧之後，仔細打量發現，他的'養魚場只是一塊方寸之地。幾道淺淺的水溝外加幾個臨時砌起來的石棉瓦幹磚房就是全部的道場。可別小看這個不打眼的所在，據堂弟介紹，這裏投放了近千萬元的娃娃魚種。如果娃娃魚能一年一度順利產卵，回報值那是相當可觀的。因爲這裏的氣候、溫度、水質適合此類魚種的繁衍，所以吸引了不少本地或外地人來此投資，以此這裏就成了全國最大的娃娃魚養殖基地。

堂弟不是本地人，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我的二大媽），加之過去農村人口既多且窮，12歲時，他輟學離家闖蕩，歷經千難萬苦，終於有了一番自己的事業，在略陽和漢中等地擁有幾處房產，同時在略陽縣有一家書店，文化產業是他的主營項目。爲此，他依然爲主副業的更大發展不停地奔波着，執拗和不服刻在臉上。雖說堂弟從小讀書不多，但我從他的眼裏早已看不出愚昧的影子，也許這都拜與之相隨相伴的書籍和大山所賜吧。

黃昏的時候，我們一起驅車入城，近綠遠黛漸漸凝結成一幅寂靜的剪影伴我們同行，蛙聲、水聲、草蟲聲交響入耳，雨絲早已落腳在草尖樹葉上滾來滾去，試圖洗掉一天的塵埃。原本沉靜的大山變得更加凝重，偶爾有林風掀起的聲浪卷着嘉陵江的波濤傳來，恰似父親的嘆息，彷彿在呼喚着，歸來歸來

來到縣城，已經是萬家燈火時分，街上行人不多。幾盞橘黃的路燈，把夜景點綴的朦朦朧朧，小商販把瓜果桃梨整齊地擺放在流動的架子車上叫賣，宵夜的人們悠閒地倚靠在江邊的欄杆上觀景聊天，還有街邊小店內不斷冒出火鍋蒸騰的熱浪，讓整個小城陶醉在麻辣鮮香的氣息中...這是一個安謐而與世無爭的小小城鎮，據說這裏聚集着漢、回、苗等多個民族的人羣。這裏的礦產資源據說很豐富，人們的收入卻甚少。我在來時的路上看到過略陽最大的國有企業略陽鋼鐵廠，效益如何不得而知，外觀很是破敗，包括街道和店面也很陳舊。於是我不由自主地想，這裏的居民之所以能滿足地生活下去，除了本性善良，恐怕會有別樣的陶冶吧？

嘉陵江水帶着滿身的污濁不屈地洶涌着，象山一樣堅挺着自己的綠色不褪。我想這是孤獨的奮鬥，更是信念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