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破棉襖散文

我家姐弟五個，我排行老四，上面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在溫飽都難以維持的年代，添置一件新棉襖不是容易的事，我們姐弟是小的撿大的舊棉襖穿。姐姐的棉襖也不是家裏新做的，是城裏姑姑家的兒女穿舊了或穿小了的。讀高中之前，我沒穿過一件新棉襖。

讀小學的時候，我還懵懂，穿舊棉襖破棉襖無所謂。即使外面沒有罩衣，穿着多處露花的破棉襖，我依舊興高采烈地上學放學，依舊村前村後玩耍打鬧。

進入初中後，我開始在意衣服的破舊，開始覺得穿破衣服難爲情，開始爲穿衣和母親鬧彆扭。其實，母親是個要面子的人，她以爲孩子的穿戴就是父母的面子。母親沒有能力讓我們的衣着裏裏外外都是沒破的，但穿在外面的衣服，她會設法讓我們體面。

讀初二的那年冬天，我的'那件多處打過補丁的黑棉襖穿不上了，要傳給弟弟穿了。母親給我的是兩個姐姐都穿過的紅色破棉襖。那件棉襖的下襬和袖口早已磨破，裏面單薄的暗黃色的棉花已露在外面。入冬的時候，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母親花了幾個晚上，用黑布條給棉襖的下襬和袖口鑲了一道整整齊齊的邊。

母親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來縫補，可我仍然不願意穿那件紅色的破棉襖。一是因爲我不喜歡棉襖的顏色，在我當時的觀念中，紅色的衣服只能女孩子穿，男孩子穿着很丟人。二是因爲我擔心，班上的同學遲早會看見我的紅色破棉襖，那幾個經常和我打鬧的傢伙肯定會嘲笑我。母親多次哄我穿上棉襖，說穿在裏面別人看不到，可我寧願受凍也硬扛着。冬至“進九”後，我實在扛不住了，只得穿上紅色的破棉襖。

穿着紅色破棉襖的那段日子，我似乎變了個人。以前每節課的課間休息時間，你都能看到我在操場上追逐打鬧的身影，現在我老老實實坐在教室裏。以前我最喜歡上體育課，現在我總找藉口不上體育課。那段時間，體育課練習仰臥起坐。平躺在墊子上做仰臥起坐，紅色的破棉襖能不露出來嗎？圍觀的同學看見後會怎樣笑鬧呢？仰臥起坐測試時，體育成績一向優良的我竟然不及格。

從那年冬天開始，好動的我漸漸不喜歡打鬧了。是我日漸長大開始懂事了，還是那件紅色的破棉襖影響了我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