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中心散文

母親的剪影散文

本文已影響 2.17W人 

我親愛的母親樸實善良、勤勞節儉、爲人大方、富有愛心。處世也講原則,外圓內方。父親在縣城機關工作,母親在村裏與街坊四鄰和諧相處,不管走到哪裏,人都說好!

母親的剪影散文

母親的大善心更是不用說。常有村人來借錢用急,那年月農村有多貧窮啊!不管借三元兩元還是五毛,母親都儘量滿足,有一部分,至今也沒歸還。母親根本就不好意思索要,或者不忍心討回來。其實,我家也不太富裕,只是比普通村民稍好些。特別是,外地遠道來討要的鄉民窮人,母親更是有求必應,可憐的是,也只能給一點地瓜、地瓜幹、玉米餅子什麼的,拿不出像樣的好飯菜。這些,都是那個年代鄉下的主食。

但是,縱觀母親漫長的一生,給我印象感觸最深的卻是:辛勞,疾病與苦難。

母親的一天,是從漆黑的凌晨開始的。天地還沒甦醒,兒女仍在甜夢中暢遊。母親就要吃力地爬起牀,拖着疲憊病弱的身軀開始緊張地忙碌。做飯擔柴、洗衣挑水、繡花織花邊、縫縫補補做衣縫被、納鞋底鞋墊、擦洗房間打掃院落、餵豬餵雞鴨鵝兔。母親的一天何時結束?晚上熬到下半夜一兩點是常事,半夜十二點前沒有躺下的時候。經常一天只睡五六個小時。

母親既要拉扯四個兒女,忙活繁雜瑣屑的家務事,還要侍奉老邁的爺爺奶奶,八口人的大事小情全靠母親。那時沒有縫紉機,針線活都是手工一針一線縫。光是一家人的新衣服,就要不停地縫製幾個月。母親有時還要參加生產隊集體勞動。無盡的家務,常年沒白沒黑的操勞,使她的雙眼總是紅腫,佈滿血絲,臉色蠟黃,眼圈發烏。慢性關節炎病痛長年折磨着她。冬季關節炎格外重,全身關節都腫痛,行動也不方便,幹活更是困難,卻要強忍病痛堅持勞作。嚴重時,雙手凍得像兩個充氣、灌水的乳膠手套般腫脹透明。沒白沒黑地勞作,指甲磨禿了、手指凍裂了、磨破、流血了,常年貼着膠布——沒錢,也捨不得貼膏藥治療。要知道那時還吃不飽,穿不暖呢。過度勞累,營養不良加之疾病,使未進老年的母親,已經滿身滿臉的病態與滄桑,頭髮也過早地花白了。

記憶中,印象最深的是夜晚小油燈下的母親,晚飯後,母親織花邊,我們兄妹四個環繞着小油燈坐一圈,看書寫作業。爲省油,全家共用一盞燈光昏黃的油燈。在油燈昏黃的光芒照耀下,兒女走馬燈似地先後考上大學中專。從童年時代起,灰暗的燈光裏,一直輝映着母親疲憊病態的面容。

每天晚上,我們都是在母親的勞作聲中甜美地睡去,有織花邊的棒槌聲、繡花或織毛衣、縫補飛針走線的哧啦聲。深夜裏,這首勞動小夜曲優美悅耳,又睏乏無力昏昏欲睡,似在輕柔地訴說着永恆的無奈與艱辛。她陪伴兒女的甜夢,早已織進我的夢鄉。有時一覺醒來,母親仍在默默忙活。再睡再醒,見她還是孤影對燈。小油燈下母親的身影是那麼孤寂,單薄而滄桑。至今還時常映現在我面前。

有時候,母親織着花邊會突然下意識地驚噓一聲。原來扎花邊針時,針蓋意外滑進手指的凍傷口或勞作所致的裂口,母親滿臉痛楚,錐心地疼痛,撫着手指唏噓或把手甩來甩去解疼。縫棉衣棉被、納鞋底等大力活兒,有時,針尾會穿破金屬鋁質頂針,直接插進手指肉,看母親受傷的痛苦狀,我渾身直打冷顫。

有時,母親實在堅持不住了,就打盹十分八分鐘再接着幹。有時我們睡醒幾覺,油燈還亮着,卻沒有聲響。一看,原來母親已經睡了,因過度勞累,無形中意外睡着的。沒躺,是非正式,非正常的姿勢,往往很彆扭,很遭罪難受的樣子。斜倚着牆壁,嘴還半張着,一臉疲憊表情。或身子歪在被褥垛上,滿面的痛苦病態。或者坐着,卻彎腰垂首打着呼嚕,蓬亂的頭髮遮着半張臉,身邊還是各種工具材料鋪展的作業現場。有時乾脆就是在土炕上突然直接歪倒睡着了。或臥在花邊板前,或歪躺在針線笸籮旁,胳膊還彎着壓在身下,來不及伸張開……這一切,統統被年少幼稚的我們,在矇昧無知中忽略掉了!

當年的母親,令今天的我們何等感動、慚悔、心痛而心碎。

母親如此短促的睡眠,卻仍然沒有保障。關節炎加上過勞所致的全身,特別是關節疼痛,使睡覺時經常連翻身都不能,像癱瘓一般,要我們幫着掀腰扳肩,才能翻動身子。而坐着幹活時更是疼痛難忍,實在堅持不住,就平躺一會兒歇歇,再吃力地支起身板繼續咬牙堅持。即使睡着,也常被病痛擾醒或痛得睡不深沉。有時失眠或醒來的我,會聽到母親沉睡中的呻吟——邊熟睡邊痛得哼哼呀呀。就連母親夢中的囈語,都常是叫苦喊累或唉聲嘆氣。這無意識間暴露的,恰是母親的真實狀態。而醒着的母親,何時喊過苦叫過累呢?

遙想那無數漫漫長夜,母親是何等艱難困苦,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母親常去村西的'觀陽河洗衣服被褥,致使關節炎愈發加重。在零下十幾度的寒冬臘月,呼嘯的西北風夾雜着雪花,冰天雪地無遮無攔,全身都凍透甚至凍僵了。雙手在飄着冰塊的涼水中洗刷,冰冷刺骨。假日,有時我也陪母親去洗,連我這壯小夥,手腳都凍得劇痛難忍如針刺刀割,爾後便是凍僵,失去知覺。去時,母親雙手要端滿滿一大盆衣物,外加棒槌洗衣板小板凳走二里路。而母親一般只是讓我們一塊兒拿些輕便的小東西,不用我們拿重物。回來更累,衣服變溼更沉。雖然有時,洗過的衣服可以在河灘或岸邊灌木叢上晾曬到半乾。有幾次,我幫母親端衣物,要歇息幾回才能堅持走到家,累得氣喘吁吁叫苦連天。而母親瘦弱多病的身子骨,會累到什麼程度呢?可她就有這本事,再苦再累硬是咬牙忍着一聲不吭。那年隆冬到河裏洗衣,母親在冰面上跌倒,還摔斷了胳膊,醫治大半年才痊癒。

母親年輕時,就已患上一身病。懷孕生育後,奶奶不伺候月子,還成天找茬與母親吵架。母親月子裏什麼活都得幹,生氣上火加勞累受涼,便患上多種月科病和/或婦科病。後來奶奶癱瘓在牀,母親不計前嫌、照樣伺候她。一日三餐爲她做飯餵飯、端屎接尿、每天擦身子、清洗大小便弄髒的被褥、定時爲她翻身。母親就是這樣的人,從不計較他人,不管別人如何慢待自己,都盡職盡責,做個好兒媳,好妻子,好母親,好女人。

可是,一直滿身病的母親,又有誰來侍候呢?

隨着兄妹漸漸長大,逐步會幹、能做一些家務或農活。不斷變老的母親,家務負擔纔有所減輕。但爲時已晚,她身體早已累垮了。

父親離休歸鄉後,母親輕鬆了點,能喘口氣了。但早已垮掉的身子,還是幾番心臟病復發昏厥,一次腦血栓。70歲又患上盤蛇瘡,後來又得了嚴重的皮膚病,坐臥不安睡醒不寧,生生折磨活人。再後來又幾次病危,緊急搶救才醒過來。老病、新症合夥圍攻奄奄一息的母親,真夠她受的,讓她怎麼活啊。

母親只要沒病倒,還能動,沒住院,就不肯閒着。她住過多次醫院,兩次開胸手術大傷了母親的元氣。還有不計其數的病倒。每次,過度勞累成疾倒下,休息醫治到能下牀,再開始賣命,直到下一輪再病倒,再起來……

母親身上,充分體現了中國婦女百折不撓,忍辱負重,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拼命的可貴品格!那時農村婦女是最能“熬日子”的,不論生活多苦多難,都默默忍受,無怨無悔執着努力,頑強不屈地掙扎着、堅持着。

2010年1月3日,母親心臟病再次發作,溘然長逝。這次,沒能救活醒過來。受了一輩子苦難,還沒來得及享夠福,就匆匆走了!竟然沒對全家親人留下半個字。我們竟然來不及再看母親一眼,再對她說一句話。我們一下子成了沒媽的孩子。我們雖然50歲了,但是母親已爲兒女養成了習慣——有母親在身邊心裏才安穩、日子才全美、生命才圓滿、家庭才幸福、完整。母親是家的靈魂。即使100歲,我們也仍然依靠母親;不管到天涯、去海角,都要一個貼心貼意的媽……

母親,再也見不到您老人家了!只留下我們的無限懷念、無盡的哀與痛!

母親終於不忙了、不累了、不苦了、不難了,可以休息了,能睡個囫圇覺,享清福了。

安息吧,敬愛的母親。

猜你喜歡

熱點閱讀

最新文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