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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事農桑紅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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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雷雨,清晨起來,紅薯秧格外青翠。一直喜歡這種植物,幾塊紅薯埋進土裏,待長出藤蔓,選取粗壯者剪成小段,趁雨天扦插,很快便綠成一片。

何不事農桑紅薯散文

記得小時候,放學歸來第一件事就是提起竹籃打豬草,有時候偷奸耍滑,籃子上面一層野生的豬草,底下便是紅薯藤,偶爾爲之,母親也不追究,畢竟家庭作業是要做的,而憑票供應的煤油是稀缺的。大約去年起,北京的菜市場見到賣紅薯葉子,很是驚奇,但終究沒去嘗試。

待到秋天,薯藤枯萎,母親在前面挖土,我在後面撿拾。面對沉甸甸、金燦燦的稻穗,我幾乎沒有過書本上所說的豐收喜悅,更多是割水稻時被大人們套圈的愁苦,此時此刻我會想起父親教我的《觀刈麥》,“……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白居易真是個好人!基本沒爲難過小朋友的理解能力。而收穫像紅薯這類可以生吃的作物時,心情通常不錯。新挖的紅薯味道其實一般,窖藏到春天甜度略有增加,但在那個生豆角、嫩綠豆莢、甚至秋天的茅草根都是零食的時代,生紅薯算得上解饞的佳品。

新挖的紅薯挑回家,洗乾淨,放進鐵鍋裏,加少許水燜熟,說實話,真不怎麼樣,還沒吃飽就先膩了,更傷心的是吃煮紅薯往往是父母圖省事,一般不會再炒菜,就配點酸豆角、酸辣椒之類的鹹菜。尤其那種白皮白瓤的,軟塌塌的水氣太重。紅皮黃瓤的澱粉含量高,吃一兩回猶能接受。其實前者糖度高一些,生吃尚可,而切片、曬乾,作爲零食帶去學校,還是頗受歡迎。後者煮熟後,切成條曬乾,顏色灰暗,如今超市有賣,品相當然好很多,但在我看來,顏色過於金黃、甜度過高而不自然。或者煮熟後揉碎(撒點芝麻當然更好)、團成球狀、白布包好、菜刀拍成圓餅、鋪在稻草上曬乾成爲紅薯餅,可以油炸或者剪成小塊兒用砂礫炒,結果都是金黃酥脆,香甜可口。油炸時油溫要高,速度要快,不然要麼發緊咬不動,要麼黑而苦。不過以我的經驗,這兩種紅薯幹品帶進教室,一邊聽課,一邊跟同桌分享,絕對另有一番滋味,雖然依舊費牙,依舊腮幫子發酸。當然,如果突然被老師提問,最好以“搖頭”表示不會,否則可能會被趕到教室外罰站,此時若有別的老師經過,趕緊低頭或面壁,但次數一多就適應了,也會禮貌地打招呼,而被打招呼的老師通常笑而不語,表情恰似警察在本派出所碰到一名剛被同事被抓回來的犯罪分子跟自己熱情打招呼。

相對於煮紅薯,我並不討厭既是主食又是菜的“紅薯湯”,將紅薯去皮,切成塊兒,先用油炒,再加水燉一小會兒,鹽少許調味即可,非常簡單,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撒歡兒事大,吃飯事小。長大後聽到有人說他只會做番茄炒蛋,我就在心裏說:“在知道西紅柿之前我就會做紅薯湯,更不用說豬油炒飯。”

來北京後很少買烤紅薯(他們稱烤白薯),不喜歡它的稀軟,我更鐘情老家澱粉含量高的那一種,剝開能看到晶瑩的`澱粉顆粒,而且相對“烤”我更喜歡“煨”。我理解的“煨”是不接觸明火,比如,一邊裝作老實幫母親燒火做飯,一邊偷偷地往稻草灰下埋一兩個紅薯,感覺如同上班幹私活掙外快。趕上快過年的時候,全村人輪流用一口臨時以土磚壘成的大竈熬酒,竈膛很大,能往裏面扔很多紅薯,還有芋頭,小孩子們一邊等,還可以一邊享受冬天難得的福利——熱水澡,熬酒(當地土話,確切地說是釀酒過程最後一道工序——蒸酒)用兩口大鍋,上面的一口鍋放上涼水讓米酒蒸汽冷凝下來,到了一定水溫就得換涼水,換出的熱水可以用來洗澡,大量供應而且免費,終於可以“白領”一回,毫不在乎大人們“哎喲,某某奶崽的洗澡水能肥十畝田哦”這樣老套的玩笑,聽膩了。想象一下,剛洗完整個冬季唯一的一次熱水澡,吃着煨紅薯,就着主家盛上“買誇讚”的一小碗米酒,別提多美。這時候,父母一般不會干涉孩子少量喝酒,反正不是自家的,不喝白不喝。

如果完全看不出食材原來模樣是烹飪的一個高級境界,那麼紅薯粉條就很值得一提。將先前提到的澱粉含量高紅皮黃瓤的紅薯用機器破碎後,白色的漿水經白布過濾,在水缸裏沉降一段時間,成爲一個類白色的硬塊,曬乾後碾碎就是紅薯澱粉,可以用來勾芡改善菜餚的色澤和味道,也可以架起一口大鍋,燒好水,用一個木製的大漏勺盛上溼的紅薯澱粉,用拳頭捶打,一條條細線落入鍋裏,撈出後曬乾就是紅薯粉條,這種工序平生只在小時候見過一次。冬天圍着炭火,拿出幾根粉條放到火上烤,就成了非油炸白色膨化食品,只是現在沒人屑於這麼幹了。雖然豬肉燉粉條名氣很大,但我吃得最多的還是粉條燉魚。

小學的時候跟着一夥高中生去另一個根本不在家的高中生家,那個高中生的母親很熱情,來不及把粉條用水泡發,就先用油炸,再放進魚肉湯裏,這個快速的做法讓我驚呆了,三十年後的今天依然記得,後來見到過腐竹的同樣做法,似乎比溫水泡發的香。提到這個高中生是因爲,他當年在水庫撈魚,大隊支書欲沒收其“作案工具”和活蹦亂跳的“贓物”,他威脅大隊支書說將來有了槍就斃了他,嚇得大隊支書差點將他的軍校錄取通書藏起來,該學生因此有了“土匪”的綽號,八十年代初期,大隊支書權威有所下降,但還容不得挑戰。“土匪”同學後來轉業成了公安人員,在我看來這傢伙就是根粉條,已經看不出原料了。而我最多是個紅薯餅,雖然,我從小就不是個好農民,或許因爲母親經常“威脅”我“不好好讀書,就耍一世農業”,就如同你經常威脅孩子“不聽話就送你去幼兒園”,他(她)也很可能會對幼兒園產生心理陰影,但當有人提出在鍋爐房前一小片空地種草時,我堅定地選擇了紅薯和玉米

在《觀刈麥》裏白居易還說“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我,未滿七歲就作爲童工掙了生產隊最後一次工分,即使有愧,也頂多是“今我何功德,何不事農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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