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邊槐林散文

街道邊的古槐，僅僅兩行，但繁茂的枝葉彼此交叉，綠葉葳蕤，葉氣飄香，遮天蔽日，其蔚然蓬勃的氣勢，彷彿要形成一座密密的槐林。

樹木有野心嗎？當然有，大凡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有擴張的野心。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樹難道不會讓子族興旺發達嗎？看看，那些綿延不絕的地下根系，看看那些枝葉橫豎蔓延的姿態，能不相信嗎？

看得出來，它們是遠離了故土的城市異鄉人。經歷了一段陣痛，刨土挖根般的疼痛，鋸枝斷幹般的手術，還好，心臟還在，血管還在。這足以讓它們再生高大茂盛的頭頂、枝條健旺的手臂。截去了頭，還能再生，這在樹木而言，就是奇蹟。

人們讓它們在城市安家落戶，雖沒有名字，但它們一個與一個模樣截然不同，如同人一樣，各有各的個性，只是人們沒有注意罷了。有的端直，有的稍帶彎曲，有的枝條橫流，有的枝條直上，它們很快就團結一氣，手與手相挽，枝與枝相連，葉與葉相觸，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陽傘。

夏天，人們走在下面，頭頂雖驕陽似火，但有了它們，忽然感覺到了陣陣清涼。大家不由擡起頭來，嘖嘖讚賞：“好涼！好涼！”清風拂過，它們枝葉搖動，是對人們的讚賞會心一笑嗎？

鳥兒給它們帶來了美妙的音樂，增添了樹林的韻味與生機。時不時擡頭可以看到鳥兒撲閃的翅膀，滴下的一聲音符陶醉了人們的心田。

有了這些密密的槐樹，人們走在街道上，似乎走在美妙的槐林一樣。尤其那些年輕愛美的女人們，身着飄飄的彩裙從槐樹下輕盈地走過，一路飄香，更爲城市槐林增添了無限的魅力。究竟是槐樹點綴了城市，還是城市涵養了槐樹，總之，誰也說不清。槐樹的存在，與城市相得益彰。

更美的'時候是槐樹開花的時節，那些枝頭掛滿了顆顆晶瑩玉蕊般的槐花，飄散着淡淡的清香，彷彿梔子花的味道一樣，一縷一縷的，淡淡而彌香久遠。於是，一種古老悠遠的詩意情懷怦然從遠方、從心頭飄散而來，彷彿《詩經》《離騷》的時代，“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槐花的落蕊也許會在一個涼爽的清晨，浸漬在灑水車噴過的街道邊，一層一層的，飄落在街道一旁，讓人感到青春的哀傷，彷彿一個美麗的女子忽然謝去了朱顏，讓人產生一種哀傷的美。

等到花落實出，槐樹枝頭就會掛滿一串串珠子般的累累果實。這些垂下來的珠玉般的果實，沉甸甸的，掩藏在密密的枝葉間，彷彿做着明天的夢。

有的果實垂下來後，行走的人們只要稍稍一舉手，就可以輕輕夠到。葆有童心的人們也許會輕輕地摘下一串，然後仔細摩挲着那累累果子。

圓圓潤潤的果子，吃也不能吃，但十分可愛，只要輕輕一擠，就會流出乳白的果漿，晶瑩如玉，膩在指頭上，粘粘的，一股清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槐樹的果實究竟有哪一種妙用，不得而知，但槐花卻是一種貴重的藥材。想想，物各有其用，恐怕不知道還是因爲了孤陋寡聞吧。

雨天，走在槐樹下，聽着淅淅瀝瀝的雨打枝葉聲，彷彿聽着一曲催眠的搖籃曲。這時候，街道行人稀少了，路更清靜了。隱隱約約的，只是槐樹與雨與風在親密地交談着，空氣中散發着濃郁的槐樹清香味。

空氣似乎更加清純了，槐樹彷彿回到了古老的原始生態。也許，臨窗而憩的人們，此刻會在雨的淅瀝聲中與槐樹的悠悠清香裏做一個好夢，彷彿江南臨水而居的人們一樣，在雨打船篷的美妙聲裏度過一個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