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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講給你聽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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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樹喜新晴,這是煤礦領導眼中最適合搞生產的季節。那年春天,柔綿的風從城裏吹來,草草掃過那座煤礦,匆匆擦過礦上壯漢的肩,不願多做片刻的停留。

我的故事,講給你聽的散文

八九十年代的農村青年,總有使不完的力氣。97年,我和鬆貴認識的時候,他23歲,凌晨三點的星辰,伴着吱吱呀呀的鏈條聲,他風風火火地的蹬着老式自行車,細汗打溼古銅色臉龐,就像國家風風火火埋頭苦幹的搞生產一樣。心裏盤算着今天多下次井,攢的工資剛好能給孕中的愛人添一臺縫紉機,沒有比這更能讓他鼓足幹勁了。

我們下過礦井的人都知道,白進黑出。乾乾淨淨朝氣蓬勃的小夥子們,爬出礦井的時候,堪比網上風靡一時的髒髒包,髒的連春風都不願從此經過。這羣渾身補丁忙於生計的樸實憨厚的青年,想賺多少錢,就拼了命的幹多少活,那個年代,人如牲口,誰力氣最大,乾的活最多,誰就是頭兒。

那天早上,我們組剛從井裏出來,黢黑的身子穿梭在礦井與澡堂之間,原本清瑩見底的水一經這羣黑黢黢的身子,冷漠成不近人情的墨黑色,能貪婪的享受碳水帶來的清爽,就像肖申克贏來的啤酒,是一天中最幸福的細語時光。井上,廉價的香菸,狂妄的大話,咬牙狠心買來的啤酒,配着張記炸貨最便宜的油渣子,一口口抿着,看似一切正常,心底卻有一絲驚恐一閃而過,倏而消逝,化爲平靜。

輪到我們組下井,礦燈昏黃,長長的黑暗望不到盡頭,逼迫瞳孔無限放大。愛說大話的小孟偶爾講一兩個低俗的小故事解悶,恍惚中,原本安靜的機器像是在晃動,沒有人當回事,井下呆的時間太長了,頭暈眼花再正常不過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集體“頭暈眼花”了一個瞬間。突然,一陣轟鳴聲從頭頂一刀扎進耳蝸,分不清是煤塊還是土塊噼裏嘩啦的東錘西砸,人被晃的找不着路,“快跑,礦要塌!”不知是誰的一聲厲喝,井下變得更加慌亂。不知數的煤塊割過我的每一寸肌膚,像是沒了痛感,又或是逃命時刻顧不得疼痛,我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跑,跟上,別掉隊,那是我唯一的想法。強烈的求生欲迫使我們身心分離,心向着洞口,身體承受着痛苦。眼睛還未適應強光的刺激,聽到了喜鵲的第一聲叫,那時,我知道,我活過來了,我比死神搶先一步到了礦外。一個有力的手掌突然抓住了我的'右臂,我來不及反應就一股難以抵抗的力氣甩了出去,驚魂未定之時,一塊巨大的碎石硬生生砸在我剛纔的位置,鬆貴站在不遠處,肩上一片血漬。後來再相遇,談及此事,他說,老了,再沒有那樣大的力氣了。

說那個年代的青年樸實憨厚在何處,還是那場礦難,有個領頭的一遍遍喊着逃出來的人快撤離,我們組逃出的人都死死拉着小孟被埋了一半的身子,生怕稍一鬆手,無情的礦石就會帶走這個善良的孩子。那天,有個地方的碎石血跡斑斑,有一羣人血肉模糊,那是我們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徒手挖了碎石,和死神進行了一場較量。

那場事故之後,我們相互約定,爲了不讓家人擔心,誰也不再提這場事故。再然後,我們漸漸各謀生路,買不起手機的年代,患難與共的那幫小夥子們,也斷了聯繫。只有那座年邁的老礦是我們共同的記憶。

不久前,瞭解到了鬆貴的聯繫方式,我們找了一家酒館,不約而同的給對方遞煙,異口同聲說了句“戒了”,相視一笑。點了一盤當年愛搶着吃的花生米,卻不是當年的味道了,他說,“我在那以後幹過各種各樣的體力活,也做過生意,開過酒館,賺的錢越來越多,卻再也沒了當年那股衝勁兒。”“那是咱老哥倆最好的時光啊!”

未來很長,青春卻滯留在過去。我們的故事,我們的青春,選個片段,講給你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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