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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顏見恩師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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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送你去縣城坐車吧。”老爸突然跟我說。

無顏見恩師散文隨筆

在看綜藝節目的我正笑得四仰八叉沒有一丁點兒想大老遠跑到縣城坐車的念頭,連頭都沒轉就對老爸說:“不用了,我自個兒去國道邊等車就行。”

“我明天要去縣城找工作,那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我在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老爸之前的藉口,雖然已經抹了老爸的面子,但總不好讓他一直下不了臺。

我拽着遙控器裝作輕鬆地說:“去啊,怎麼不去?我也順便研究一下唄。”

隔天早晨像是身體自動開了掛的我早早醒來,一直在回想那段對話究竟是不是夢,直到老爸在房間門口喊我起牀。

本來我以爲老爸會開着摩托車載我到縣城文化廣場附近看招聘啓事,結果老爸徑直開到了鄰縣的一個工廠門前,一個被鄉里人唾罵又得在那工作賺錢謀生的陶瓷廠。

保安員對前來面試的人都冷眼旁觀,又司空見慣地讓老爸填外來車輛進出名單。我默默地幫老爸填好了相關信息,然後站在保安亭外面等待。

不知道是最近的天氣都不好還是陶瓷廠的污塵太多,崎嶇不平的路面時而有車輛咣噹咣噹開過,頭頂所見之處都是黑壓壓的一片。看着看着讓人眼睛發澀,又像是隨時都能砸出大顆大顆烏黑的雨滴。本來想轉過身多看看綠色植物的我卻突然發現,陶瓷廠門口的綠化植物都穿上了灰黑色的大衣。

我回想起鄰居說在這間廠工作環境怎麼怎麼不好,但薪水又如何能餬口。

原來,老爸真的想要走到這一步了。

他想要對身體不管不顧只爲賺錢謀生了。

老爸以前是一個不管其他工友怎麼抽菸喝酒打牌都不湊合的人,他每天工作勤奮作息正常,在工作的時候多去學不同的工種,在休息的時候爭分奪秒睡午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老爸拿着一張寫着工作需要的各種證件的紙出來,又載着我去了好幾間有相熟鄰居在工作的工廠……

老爸問我吃蘭州拉麪的店在哪,我冷靜且迅速地給他指路,最後卻發現,距離我上次吃拉麪不過一年光景,店鋪就已經倒閉。

我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突然擡頭,才發現原來我在的縣城也是黑壓壓的如同暴雨將至。

我們回家的時候,老爸又特意經過十幾年前租住的房子,又看着大片大片新建的樓房問我記不記得以前住過哪兒。老爸忘了他上次帶我去縣城也是經過這裏,問了這個問題。

其實我什麼都記得,不管是十幾年前開始租的十幾平米的小瓦房還是後來的兩室一廳,不管是十幾年前在板廠工作休息作息極好的他還是那個在去年雨季就開始失業的他。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爸把原本屬於他的跟別人交涉的職責交給了我。老爸好像突然之間離不開我,就像曾經的我覺得離不開他。

有一年秋末,橘子像往常一樣開始大規模上市,老爸上山將橘子篩選了一番摘了兩大籮筐。回家休息片刻準備將橘子送到收購的'那些人手裏的時候,老爸讓我也一塊兒去,因爲爸爸聽不大懂普通話。

今年初春,老爸不知道在哪裏聽說現在超生入戶不用罰款,一個電話過來什麼都不說只讓在夥伴家蹭網玩耍的我去路口等着,陪他去派出所。留在路邊等待的時候我腦補了各種不吉利的事情。到了那裏,我拿着一大堆資料,排隊,諮詢,然後去複印,再回去交資料辦手續。

也許是我一直以來就有一種撐起一個家的壯志豪情,也許是我一直以來就有英雄夢想。就算我開始做這些事情都沒有一絲怯場,鎮定地瞭解市場,和收購商談價錢,看稱重計總價,有條不紊地搞清楚辦手續流程,一步一步走踏實。

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就像是頭頂上那片烏雲一樣讓我不舒服。

我不知道是我搶了老爸的工作還是老爸把他的職責交給了我,但是我的老爸應該是個英雄啊,我眼裏的英雄。

在我們剛到家的時候,醞釀了許久的大雨傾盆而至,雨滴啪嗒啪嗒砸在地面上。

可我覺得,這場雨是從去年開始的,從老爸突然失業的時候開始的,然後一直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 。

這雨水像是一滴一滴砸在老爸的背上,讓我察覺老爸的身姿開始一點一點變得不偉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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