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散文
每年進入冬季，隨着天氣漸冷，白天變的短暫，夜晚相對時間加長，日子就過的飛快，一眨眼會感覺年關的氣氛越來越濃，很多外鄉人歸家的心情就越來越表現地迫切。先是打個電話回去噓寒問暖，然後定是父母的叮囑，春節一定要回家過年。我們一家三口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踏上了2007年春節的囧途。
臘月二十六，在新房裝修好，付了工錢後的黃昏，我們揹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出發，準備回到闊別4年的老家。時值陽曆2008年2月初。那年的年底，華北華南遭遇了百年罕見的暴風雪，一直連下了好幾天，到處都是冰天雪地，每天降落的厚達幾十公分的雪來不及融化，一層層堆積起來，壓壞了好多簡易的廠房，工棚，蔬菜大棚。樹木、花草也都被壓地彎頭或劈叉，公路上剛壓出的車轍沒多久又被覆蓋，全是冰凌，滑得難以行走，機場、高速公路全部封閉。由於買不到常州直達西安的車票，我們只好請朋友提前買好第二天揚州發西安的車票，選擇迂迴到揚州火車站出發。怕夜裏再次降雪，長江汽渡封閉，趕不上火車，所以在雪稍停下後臨近晚上的時候，朋友開車送我們到揚州。車一路艱難的行駛着，能看見許多大大小小的車禍發生。平時只要一個多一點小時的路程，結果用了三個小時後才安穩地到達。然後找了賓館住下，總算去了一愁。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吃過午飯趕到火車站，等待揚州始發西安的列車，憧憬着熱乎乎的臥鋪。在還有半個小時發車的時候，車站突然發佈了列車晚點、請旅客耐心等待的廣播通知，火熱的心一下涼了半截。我們焦急地等待着，詢問車站工作人員，答案是，從西安回頭的列車被暴風雪困在合肥。後來又是無數次的延誤，無數次的廣播通知，無數次的詢問，人們在車站大廳等地都手腳冰冷發麻，兒子也由於喝了過多的奶茶難受嘔吐，看着老婆兒子痛苦的表情，我只能打無數次的開水讓他們暖暖手，暖暖心口，再也無能爲力。任何人都沒辦法，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因爲列車的動態連車站都搞不清楚，所有人只有等，包括車站工作人員，那晚的折磨是終生難忘的。等了16個小時候後，聽到廣播裏通知列車到達的消息時，所有人都激動的喊了起來。我帶上老婆兒子加入了人潮，向車廂涌去。躺在臥鋪上的那刻，心情塵埃落定，簡直太困太累，睡死過去。出門的坎坷預示着2008年是不順的。
第三天的早上，我們到了西安，然後又轉乘大巴，中午磕磕絆拌到家。老家的天很冷，就像冰窖一樣。下車後，站在街道的那刻，我就感覺寒氣順着腳底上竄，不禁打了個冷轉。事前打了電話，父母早就在頭門上迎接，讓我們感受到了歸家的溫暖。看到父母的那刻，他們的頭髮已經大片花白，也消瘦了許多。母親看到孫子的那刻抱着落淚了，不停地問寒問暖，尋摸着哪裏凍傷了沒有？看到孫子完好無損，才抹着眼淚笑了起來。就這樣一大家人團聚，註定了那年的春節是非同尋常的熱鬧。兩天後迎來了舉國歡慶的新年。除夕晚上，父親的兄弟們帶好自己的年貨都聚集在奶奶家裏，一大家子二十幾口人歡聚一堂，慶祝過去的一年順利結束，歡迎嶄新吉祥的一年來臨。他們暢聊一年來的收穫，明年的打算，相互問問身體都怎麼樣？然後拉些家常，東家長西家短。一年中難得有這樣的時間和機會，大家坐在一起開心祝福。孩子們吃着好吃的，手嘴不停，時而出去放幾個炮竹，時而追逐嬉鬧，時而點燃柏朵葉子，院子裏瀰漫着柏葉燃燒的清香，驅邪避魔。吃喝玩樂後孩子們最關心的是壓歲錢，等到壓歲錢發了就各自鳥獸散，玩牌的玩牌，打麻將的打麻將，看春晚的看春晚。最先是奶奶發年歲錢並附上祝福，祝福每個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依次每人10元，包括五個兒子，二十個孫子重孫，錢不多，但大家很開心。下來是當老大的我父親，按兄弟大小輪流發給晚輩，然後是我們這一代兄弟再發給像我兒子這一代。最後是五個兒子給奶奶一年養老的錢和壓歲錢，孫子各人依個人情況多多少給奶奶孝敬錢。在我們家，不管年齡多大，在長輩眼裏都是孩子，也都會獲得壓歲錢，這是一種祝福，看似繁瑣，但意義非凡。孩子們各自走了後，大人們會在一起待一段時間，而更多的還是談談心，說說笑，在這個睏乏熱鬧的氛圍中度過良宵美景。第二天初一，各家一般不出門，在家吃一天。初二開始走親戚訪友，拜訪長輩的姨舅婆爺。那些天好多人都在忙碌着，今天訪親，明天請客。熱熱鬧鬧幾天後，初五一過心情都慢慢地平靜了了許多，年味也漸漸淡了下來。初五愛人從丈母孃家回來後，一見我，忽然就撲到我懷裏哭了起來，我心頭恪噔一下，有什麼話說啊，和姐姐們爲老孃養老有矛盾、發生爭執了嗎？或者有其他大事情？她泣不成聲，我安撫了她一會，才從嘴裏擠出幾個字，母親（丈母孃）病了——膽囊癌。我心頭一驚，細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告訴我是下午剛查出來的，前兩天母親說老是肚子疼，愛人說正好我們回來了，就帶她去醫院查查吧，一查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還是晚期。第二天我們又帶她進行了複查，確診無誤。醫生告訴沒辦法了，三個月的生命期，安排後事吧，然後配了點藥，住了一星期醫院。以後就回到家裏休養了，那段時間由幾個姐姐照管着。
丈母孃後期嚴重的日子裏，愛人回到她身邊服侍了一個多月。那個時候兒子還小，要上學，我還要上班出差，後來給公司講了一下實際情況，就在家呆了十天。時間一到還是要去上海出差，沒辦法母親從老家趕過來給我帶小孩。那段時間，我每天奔波着。有幾次，晚上兒子打電話說想爸爸，我就告訴他先睡，爸爸會馬上回來，然後我就在凌晨一兩點從上海火車站往家趕，天亮前躺在兒子身邊，陪他睡一會兒。早上兒子醒來摟着我開心了，總是認爲爸爸整個晚上都在陪着他。而每次深夜回來看見兒子熟睡的樣子我心裏很不好受。5·12大地震後第二天，父親打電話說我丈母孃去世了。我連忙趕回了老家。幾天忙忙碌碌後安葬了丈母孃，我們回到了常州的.家。愛人心情低落了一段時間，漸漸地平靜。沒過多久又回到了平淡的生活。一切都風平浪靜，水波不驚。
安然的日子一直過到十月，我母親生了一場大病，差點走了，後來在西安住了20天醫院漸漸康復。就在母親剛出院幾天，我又出事了。吊裝設備時，由於吊裝師傅操作不當，發生了傾覆，造成左腳掌開放性骨折，前後做了三次手術。愛人每天陪伴左右，躺在病牀上，我最渴望的是，有愛人陪着、守着我，一刻也不要離開。有時候愛人回家煲些湯，換換衣物，我就覺得時間過地漫長。星期五下午，兒子放學就來到醫院隨愛人陪我兩天。他那麼小的人還在鼓勵我，爸爸一定要堅強，爸爸會重新站起來的。他爲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讓我感動他很懂事，然後我就很開心，很幸福，忘卻了傷口的疼痛。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月出院後，我整整在牀上躺了半年才能勉強走路，我努力地恢復着，終於熬了出來，掙脫了病痛的枷鎖。就在我躺在病牀的第三月，兒子不小心嚴重燙傷，看着他燙傷時喊着："爸爸救救我”的哭聲時，我心如刀割，顧不得自己行動不便，跳下牀用冷水先敷在他燙傷的位置，這樣兒子會疼的慢一點，然後愛人又急匆匆帶他去醫院。住了10多天醫院，休養了多日後，兒子終於康復。那段時間，我們父子一個躺在家裏要人照料，一人在醫院需要照料，忙的妻子兩頭跑，累的瘦了一大圈。但她始終面帶微笑，沒讓我看到一絲愁容，無怨無悔，默默地承擔着。她也拉着我的手說，放心吧老公，我們一定會走出苦痛，走出魔圈。
2008年至始至終是不順的一年，是禍不單行的一年，但是我們都努力着一步步地挺了過來。我想，以後不管是榮華富貴或者遇到多大的艱難險阻，我都會和愛人、兒子緊緊相擁，守護這個幸福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