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來生還做你的小妹散文

我對大哥的感情並不深，我看見大哥就有點“老鼠見貓”的感覺：戰戰兢兢。在他沒有看見我的情況下，我會腳踩“西瓜皮”——留之大吉，生怕被他逮住。

我之所以對大哥產生這樣的感情，我想都是我和大哥之間的年齡懸殊惹的禍，大哥整整大我十八歲，而且在我兩歲的時候，他就當兵去了新疆。對於大哥當兵走的時候，我沒有一點印象。

大哥對我來說一直是陌生的，畢竟他沒有陪我成長，不像別的幾個哥哥在我心裏那樣親，我跟他們親的原因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領我玩，跟我同吃一鍋飯，同住一個屋，放同一頭牛，收穫同一種心情。可是大哥始終都沒有和我做過同一件事，我和他一年或是好幾年才能見一面，這麼長的時間才見一面，能不陌生我們的親情嗎？

每當，大哥要休探親假的時候，我和其他哥哥姐姐的心情一樣，急切的盼望着大哥的歸來，在確切了大哥回來的前一天，我也會興奮的一夜不合眼，那種盼望和等待是一種興奮的煎熬。

那時，沒有手機，信息也不靈通，只有書信來往。所以，大哥回來的日子，我們只能知道個大概。只要這一年回來，在寒冬臘月的最後幾天，我們是不用幹別的事情，接大哥——成了家裏最主要的事情了，每天，一大清早，二哥和三哥就去離家幾十裏的公路上接大哥。有時，一連幾天都接不着，雖然家裏人都有些的失落，但是誰也不會氣餒，把大哥回來的希望放在明天，那個冬日也就不再寒冷了。

我至今仍然很清楚地記得，大哥第一次回來探親的場景：那是臨近年關的一天。二哥、三哥一大早就去公路上去接大哥。在刺骨的寒風中，姐姐領着四哥和我坐在一個比較高的山嶺上，目不轉睛地看着哥哥們回來的方向，我們三個人從早晨看到下午，吃飯的時候我們都是輪流的，一直等到大哥他們回來。記得那天，大哥直到傍晚時分纔回來。我們就在山嶺上坐了一天，但我們一點都沒覺得冷，看着父母忙出忙進的樣子，我覺得像過年，我嚷着說過年啦！過年啦！四哥在我的頭上敲了一下：“笨蛋，不是過年，是大哥回來。”姐姐不讓我們說話。於是，我們不敢出聲，有一種“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感覺，害怕我們的吵鬧聲驚動了什麼，那是一種神聖的等待，我們坐成一排，望眼欲穿地盯着那條歸來的路。

大哥終於在我們盼望中回來了，二哥、三哥走在大哥的左右，大包小包地揹着大哥的行囊，那裏面全是大哥給我們帶的東西。姐姐和四哥歡呼着向小河邊的路上跑去，我也跟在他們的後面跑，他們很快就跑到大哥的面前。大哥蹲下身子將他們抱在懷裏，我跑到離大哥有一米的地方站住，膽怯地看着這位陌生的、卻是我的親大哥的人。他英俊、威武，橄欖色的軍裝點綴着帽子上的紅五角星，五角星被點綴的更是鮮豔、奪目。明知道他是我的大哥，可是我還是被他那身橄欖綠的軍裝嚇呆了，不敢靠近他，不敢叫他，只是遠遠的看着他。

姐姐跑過去，抱住大哥，將她對大哥的思念哭了出來。大哥也眼淚汪汪地哭了起來，幾個哥哥也跟着哭了起來。而我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哭泣，當他們哭夠了，大哥才一個一個地幫他們擦着眼淚來，二哥回頭叫我過去，我沒有聽他的話，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大哥從他們身邊走了過來，站在我的面前笑着叫着我的乳名，特別親切地叫着我的乳名。此時，我的雙腿在不停地發抖，我蓬頭垢面地仰起頭看着高大、帥氣，特有軍人威嚴的大哥，這就是我的`大哥，是我神聖地等待歸來的大哥，當我和大哥四目交匯的時候，我又膽怯的低下頭，大哥蹲下來抱起我，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我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四哥跑過來罵我：笨蛋，這是大哥，是我們親親的大哥。聽了四哥的話，我纔不哭了，不過我的身心都在哆嗦着。

大哥抱着我大踏步地向半山腰的家走去。

父親和母親早已站在院子裏看着他們的兒女們回家，臉上盛開着牡丹花。母親說這一年的除夕的晚上，大哥給我們發壓歲錢，依次發到我的時候，叫我去拿，聽到大哥叫我，也許是我的緊張，我不小心一下子坐在取暖的火盆裏燒了屁股。可是我對這件事沒有任何的記憶。

有一天早晨，我躺在炕上吃大哥給我帶的餅乾，我並不知道大哥站在窗外看着我。我先是一塊、一塊地吃，我覺得這樣不太過癮，就兩塊壓在一起吃。後來是三塊、四塊壓在一起吃，餅乾的厚度隨着我壓的塊數而增厚了，到最後我不得不把嘴巴張的老大。大哥看我那傻樣，笑的肚子都疼，他悄悄地將我的糗事告訴了母親。母親爬在窗子上一看，笑着對大哥說：“她吃東西就是那麼蠻勢。”大哥幫我穿衣服的時候問我是貪吃，還是餓。我說是餓。大哥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眼淚“譁”地就流了下來。我想用小手去幫大哥擦眼淚，可是我始終不敢，只是納悶地看着大哥。

大哥給我倒水洗臉，我記不清我做錯什麼事，大哥訓了我一頓，嚇的我跑到竈火裏幫母親拉風箱，其實，母親早已將飯做好了，大哥看我拉風箱，心疼地將我拉到桌子上吃飯。從那一次起，我更加害怕大哥了。我覺得他有一股將軍特有的“殺氣”，國家雖然沒有給予大哥將軍的頭銜，但大哥就是我們兄妹的將軍。從大哥哪兒我真正地瞭解了“孤家寡人”的內涵，只要有大哥在的地方，我們兄妹誰也不敢吱聲，跟他說話就像下屬向上級彙報工作那樣的恭敬，也許過於尊敬就會變成了一種權威。

還有一件事，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留下特別深的印象，那就是我已超過上學的年齡了，因家了沒有錢供我上學。大哥就從口袋裏掏出，兩大把的硬幣讓我數，數清了就讓我上學。我真的數清了，大哥高興地拉着我去報名。從那以後，大哥每次寄回來的匯款單上，比以前多了我的學費。

後來，父親去世了，大哥把我接到他工作的地方上學，真正地擔起“長兄爲父”的重擔。孝敬母親，照顧我們，支撐着這個殘缺的家，成了大哥一生無法卸載的枷鎖。大哥對我們的愛，毫不亞於父母對我們的愛。許多年以後，我長大了，我才知道大哥在我們兄妹裏是最不容易的一個。大哥，一個農民的兒子，爲人誠實加勤懇，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到大校，事業上完全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在他的心裏，他的弟弟妹妹都是最可憐的，他要照顧這個、照顧那個，在這個大家庭裏，他永遠是付出最多的那個。

可是，我能爲大哥做的，只有爲他做一頓飯，或是洗幾件衣服、在心裏默許着——讓我永世都是大哥的小妹，除了這些，就是若干年後的今天想起來，曾經有那麼多年的冬日裏，期盼大哥歸來時的心情，心裏暖洋洋的，接大哥的日子，寒冬不再寒冷，有大哥相伴的人生，再坎坷不平道路也會勇敢前往，因爲大哥是我們兄妹結實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