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散文

燈火點亮的時候，夜偷偷而來。漸漸人定夜深，還不能入睡。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沒有風，空氣裏有點騷動而魅惑的味道。窗內的燈光由浮動跳躍到漸漸安靜燃燃，像壁爐堂裏的火苗在冬日的夜晚。

這條小徑已然很熟悉，熟悉得說不出它的模樣。腳步不由得踩在上面，感覺沒有盡頭，也忘記了來時的入口。不知道要去那個所在，只來來回回，又徘徊，又躑躅。此刻很安靜，聽得清自己的腳步聲。腳步顯得有些疲倦、遲緩，卻是輕鬆的隨意的。就這樣孑然彳亍地走着。

耳邊有了蛙聲，就在不遠處，三二隻叫着。這叫聲似乎把周圍的花草樹木給吵醒了。只恐夜深花睡去，斑駁疏影幽人來。我走到前面這個茬口，即路轉彎處，一股股清香味，不期然地飄移到鼻子裏來。張開鼻腔，扇動鼻翼：啊！真香。這香，絲絲縷縷，似淡淡的的雲繞着將圓的月，薄薄的紗袂隱隱綽綽。如清晨的霧，黃昏的炊煙。舒緩，舒服，舒暢，像一支悠雅的古典曲，像山泉溪水潺潺漫流；像出浴後的女子，撥弄着溼漉漉的長髮，像襁褓的嬰兒又嫩又軟的奶香。

不自主的長長地深吸一口，又深吸一口。身子有點飄，腦子有點暈。我便坐下來，雙手自然放在腿上。仰着頭，閉上眼睛。這股香味再一次瀰漫過來，整個氤氳在四周。我似乎要被這香氣吞噬，剝離。我感覺像是置身在3D畫面，立體的空間。青山碧水繁花鳥鳴在向我移來，向我靠攏。近了，倏忽又不見了。我融入了其中，肉身可聚可散可隱可飛。我看見了鳳凰彩鳥向赤陽上空飛馳，扇動起巨形翅膀，發出悠遠又清脆的長鳴。蝴蝶也跟着漫舞，萬花叢中，現有出無數只。無邊無際，都沉浸在這香氣的勝境裏。

我有了點朦朧的睏意，怕這樣睡去，不得不睜開雙眼。蛙叫聲還不時傳來，眼前是各種花草樹木。只是這股香味還縈繞着。我想這是什麼香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便想尋找出源頭探着究竟，向左向前走幾步，但只過了拐彎處，這香氣就淡了，遠了。這可是茉莉花的清香？那淡雅的小白花，飽含着清晨的露珠。又像是夜來香？在這香氣中久了，便感覺是它的濃郁呢？可是在這個時候，它們應是都還沒有開放。是蘭花嗎？尋得幽蘭報知己，好夢也曾到瀟湘。朋友，蘭花確是三月開的呀！可我並沒有見到這裏有種過蘭花。大概是桂花香吧！這裏桂花是經常開的。只要氣候適宜，四季都有開放。可是又不單純的像，這香味中夾雜着過往的.、人間煙火的氣味。難道真的是女人、孩子的體香？可它又沒有女人孩子身上淡淡的鹹味。

我很糾結。既不知道是什麼香？又不知道這香味發自那裏？就這樣在這個夜晚香氣中坐着，走着，亂思亂想着。有些畫面跳躍着，閃現着，就像放電影一樣。碧水青螺帶，遇龍河遠處美女在梳妝；小飯店食客們正在宵夜，店員忙碌穿梭，酒菜的香氣飄浮着；秋風吹過野棗樹，燕山長城蜿蜒飄揚；落地窗前簾幕低垂，伊人囈語，漸漸的進入了甜美的夢鄉。遙遠處，遠遠的油菜花海，梨花雪白千朵萬點，春的身影在田間穿行，在枝頭撒嬌…

“呱呱，呱呱”，還是那幾只蛙吧！這幾聲蛙叫打斷了我的思緒。夜更深了，伴着這久久的清香，我還在這小徑上徘徊。要不是這香味，可能不會停留這麼久吧。徜徉在這香氣中，我感到了自己的貪婪，慾望，還有羞愧。就像我看到了這四圍每一株花草樹木都在吐納，都在沐浴蘊育，都在生長，都在散發着自己的芬芳。哦，我想這就是夜晚的味道，夜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