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一路走好散文

秋風陣陣，校園的銀杏樹葉撒了一地金黃，走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草坪裏的雜草還是深綠色，多少給人一些安慰，這個秋天還不算太蕭瑟。

上完課回到辦公室，微信圖像閃爍，打開一看，是一同事發來的，說你走了，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兄弟，我倆同歲，你才四十啊，怎麼就突然走了。過了一會，和我們一道在白瓜工作過的同事好友都在微信圈雙手合一，默默地爲你祈禱，我才相信這是真的，兄弟，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兄弟，當我們站在你的靈堂前，面對你那帥氣的相片時，此前無數次說不哭的我卻盈滿了淚水，可我要忍住，滿頭白髮的伯父，面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含淚還在招呼來的客人，我們的眼淚無疑成了伯父破碎心中的一把刀。兄弟，兩年多時間裏，無情的病魔折磨着你的身體和心靈，你太苦了，伯父伯母太苦了，深愛着你的人太苦了，在送你最後一程的時刻，我們不應該哭，哭會惹你傷心的，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不捨和留戀啊！

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們先後來到了山連着山的白瓜，初入社會，無牽無掛，一腔熱血，又適逢教育條件大改善之際，這裏的山溝留下了我們的.足跡，校園灑下了我們的汗水，這裏的孩子成就着我們的夢想，我們成就着孩子的願望，一時間，這裏的教育邁開步子向前大步走。

後來你擔任了學校校長，先後輾轉幾個學校，最後擔任了照金小學校長。那時正逢紅色照金建設之際，學校受到了來自各個方面的關注，也接受了許多檢查和迎驗，想想你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兄弟，你曾給我說：“我在照金才待了幾年，你看看我的頭髮，前面快光了。”我笑着說：“那叫聰明絕頂！”你搖搖頭，拍了拍我，微微一笑：“不不，你不知道要在短時間把新建的學校佈局好，把教育質量抓好，迎接各級領導的檢查指導有多忙，我有多少晚上都沒睡覺了。”

照金小學的質量很快上去了，其實你待過的每一所學校，在你的帶領下都有了起色。照金，那就是領導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更大的考驗，你用事實證明了自己，兄弟也無需多說。

就在你擼起袖子加油乾的時候，也就是2015年，你發現自己時不時眩暈，就這樣堅持到年關，你向各級領導做了年度述職後就住進了醫院，從此別了你幹了十幾年的教育。

2016年春季，得知你住院回來，同在一個小區的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去看你，儘管我無數次安慰自己，因爲有事沒有及時去，可我還是深感內疚。一個週三晚上我開車回去急匆匆去看你，你氣色很好，那晚我們聊了兩個多小時。你講述了自己治病的前前後後，我才知道你經歷了一場生死磨難，幸運的是你挺過來了，而且現在精神狀態很好，兄弟我真心地爲你高興。這是我在你有生之年倒數第三次見你。我們雖在一個小區，可我們見面的機會不是很多，有事都是電話聯繫。

聊得正歡，我發現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大病後的你需要休息，我起身告別，你硬是不接我的心意，我說：“我們在一塊這麼多年，你再客氣，就不把我當兄弟了，我們是同年啊！”你聽了，沒有再推讓，我分明看見你眼角盈滿了淚水，我心裏爲之一震。兄弟，自我認識你，你就是一個敢說敢當的硬漢子，做事雷厲風行，曾在你手下幹過的老師都怕你，但都敬佩你，因爲你實幹，是一個幹事的校長。我一度認爲兄弟你的世界裏沒有眼淚，眼淚大多代表着懦弱，你的世界裏沒有懦弱，有的只是一個帥氣男兒的剛正和硬氣，可我分明看到了眼淚，看到了藏在你眼淚背後的擔憂，因爲你告訴我北京醫院對你的病檢也未下結論。我當時就有一種不祥之感，你的病不太好，慣例就是家人隱藏了你的病情，我又罵自己真是混蛋，好兄弟怎麼會得那樣的病，怎麼不往好處想呢。

聰明的你或許也在安慰自己，也在鼓勵自己與病魔作鬥爭。兄弟你告訴我，你打聽到臺灣看頭疼病最拿手，你當時準備辦手續去，我知道，兄弟怎會拋下熱愛的教育事業、親人、朋友，兄弟是深深眷戀着這一切。那一刻，我聽出的不是一個硬漢子聲音，而是一個無限熱愛生命、呵護生命的聲音！

兄弟告別之時，你拉着我的手反覆說：“什麼都是浮雲，身體最重要，一定要體檢，一定要愛惜身體！”不臨深淵不知其險，不得病不知健康的重要。

看到你良好的精神狀態，我也平靜了許多，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我們不管身處怎樣的境地，生活要繼續，我們都要前行。可突然有一天，妻子告訴我你又住院了，再次做了手術，我先前罵自己瞎猜想，看來就是事實。聽說你住院回來了，我讓妻子和我去看你，妻子說她嘴拙，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和家人，我也是啊，兄弟！那天，我在小區轉了幾個來回，就是邁不開步子扣響你家的門鈴。最後我叫來了我們的好兄弟，我倆一塊去了。家人告訴我們，你頭疼得厲害，才安靜下來。我們就在客廳靜靜地坐着，如果沒有鐘錶的滴答聲，我感覺世界都停止了運行。長久的沉默後，我問了一句你的近況，嫂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伯母坐在餐桌旁，靜靜地一句話也沒說，凝重和沉默讓我愈發開不了口，似乎此時的語言是世界上最多餘的東西，唯有靜靜地聆聽時間的聲音，纔是對兄弟最好的呵護，纔是對你摯愛的家人最好的安慰，因爲時間的聲音就是生命的聲音，那纔是最美聲音。善意的謊言在事實面前還有善意嗎？沒有了，事先編好的臺詞都沒有用了。我倆默默地離開了你家，走出小區，來到外面的林蔭道上，風一吹，感覺自己清醒了，有了一絲涼意。兄弟說我怎麼去了不說話，我反問他怎麼不說話，其實我們都嘴笨，可我們心不笨。兄弟，昔日的錚錚漢子如今變成這般境況，我們心裏充滿的是沉重，哪有什麼療傷的語言啊！

後來，你回老家了，父母照看你，妻子要工作，女兒要上學，生活還要繼續。

再後來，聽說你頭不疼了，能下來走幾步了，我無比的高興，上天還是有眼，護佑着兄弟你！

你曾經的“老部下”剛剛在微信裏說：“一直沒有聽到你的消息，也不願打聽你的消息，但卻很欣慰，因爲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突然聽到你的消息，卻讓我傷心，無以言表！”這句話就是你身邊無數好友兄弟的心聲，我們不是不想去看你，只是我們內心還沒有強大到面對你的程度，只是在心裏爲你祈禱。

這一天還是來了，望着你的相片，望着伯父那蒼白的容顏，我們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悲痛，還有一種對生活對命運充滿恐懼無望的悲哀。

兄弟，你走了，讓我們這些還在爲生活拼搏的人懂得了，珍惜生命纔是正道，那些經常糾結於心的東西和生命相比，全都是浮雲。

兄弟，你和病魔鬥爭的兩年多時間裏，無數次頭疼得亂碰亂抓，受盡了折磨，你走了，天堂裏沒有病痛、沒有磨難，願你一路走好，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