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清晨散文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早上起來，空氣潮潮的，溼漉漉的，有些寒意，被春雨滋潤過的柳枝似乎更加清新了，笑意盈盈，含情脈脈的。因爲惦記待產的母豬，一夜也沒睡安穩，加上老公夢話不斷，不時還要推醒他。捱到天亮，趕緊穿衣起來，電飯鍋裏燜上米飯，炕裏添了些玉米瓤，披上兒子的舊棉襖急匆匆去後院看看母豬。

打開側門，一眼看見十來只尚未隔窩的小豬崽在蔥地裏撒歡兒，滾得滿身是泥，嘴巴上還有蔥葉，胖乎乎，圓滾滾的樣子，既滑稽又可愛。剛剛放出嫩綠葉子的蔥被它們拱的亂七八糟的，橫躺豎臥，狼狽不堪，好在蔥的生存能力超強，即使經過寒冬，經過無數次踐踏，依然在春天來到的時候第一個挺直腰身，帶來滿眼的新綠，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將小豬崽攆回窩，去看母豬，它竟沒有要生的跡象，兩隻前蹄搭在豬圈篦子上，大肚子鼓鼓囊囊眼看要挨着地了，正精精神神等待餵食，我擠擠它的奶頭，淌出一些清清的奶汁，很稀，顏色透明，一連兩天都是這樣，害我兩夜沒睡好覺了，但看它的肚子，又禁不住心生歡喜，這麼大的肚子，還不得下十多個呀。

出了豬圈門，大黑狗蹭地竄了出來 ，好懸沒把我撞個大跟頭，着實嚇了我一大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的。我趕緊抓住鎖鏈，它還不老實，直往我身上撲，說實在的我真有點怕他，可這時候也只能硬着頭皮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算把它制住了，原來是下雨之後，土質鬆動，拴它的鐵棍被拔了出來，它就帶着鎖鏈在後院上躥下跳，鬧得雞飛蛋打，還咬死了一隻鴨子，拴好後，他累得氣喘吁吁，我也上氣不接下氣。我生氣踢了他幾腳，它哼哼兩聲灰溜溜鑽進窩裏，不敢張狂了。其實它知道我不喜歡它，它剛抱來的時候，又瘦又小，我天天去店裏都把它帶上，餵它吃豬奶粉，給它驅蟲，半個多月後，它就開始胖了起來，長大後老公把他拴在後院的柴火垛旁，有幾次我抱柴火，它從後面偷襲我，一次還咬了我，雖然沒有受傷，但我還是嚇了半死，老公在旁邊煽風點火，說“咬你，你不揍它，慣它毛病，”我一聽也是，家裏養的豬啊，牛呀，都知道欺負我，小時候，不是我那麼精心餵它，它能有今天嗎？現在還敢恩將仇報，想到這些，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順手操起棍子狠狠打了他一頓，它疼得嗷嗷直叫，我心頓時軟了，下不去手了，老公就把它拴在別處了。從那以後我怕它報復我，總是繞着它走。

園子裏的桑樹，櫻桃樹，梨樹，蘋果樹都長滿了芽苞 ，漲鼓鼓的，一不小心就能撐破似的，用不了幾天，就會花枝春滿，馨香滿園了。兩棵大楊樹下半部分都被母豬啃光了，乾巴巴，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即使春風柔美，春雨纏綿，春光燦爛，它們也沒有了生氣，高聳入雲的枝幹光禿禿的`如殭屍般沉寂。鴨子們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集體奔命了，遊過二十幾米長，七八米寬的糞水池，跑到對岸去了。糞池原來是一個大坑，還沒結婚時老公僱推土機推出一個長方形的深坑，準備做養魚池，但是魚沒養成，豬倒是養了不少。因爲鴨子喜水喜糞，就養了一些散鬆在後院，沒事的時候，鴨子就在那裏游水，吃些蛆蟲，又年年養些雞和它們作伴，這樣養雞鴨不僅下的蛋個大，還能連蛋，經常還有雙黃的。

我撿了十幾個鴨蛋往回走，奇怪的是一隻雞也沒看見，我挨個豬圈找了一圈，纔在中間那趟敞門的豬圈裏找到它們，它們被狗追的四散奔逃，沒處躲，躲進豬圈裏，我進去的時候它們都在牆頭蹲着，豬們聽見我進去，哄的一聲都起來了，因爲昨晚天氣冷，它們都擠在一起，這冷丁一起來，不是踩這隻腳了，就是踩那隻頭了，針扎火燎叫起來，叫得人心驚肉跳，母雞們嚇得張開翅膀，都飛奔出來，想想這大半夜雞飛狗跳鴨跑，一定相當壯觀了，可惜這齣好戲我沒看見。

喂完了雞鴨，我在園子裏轉了一圈，盤算着哪塊地適合種點什麼 ，土豆，豆角，黃瓜，茄子，萵瓜，小白菜，水蘿蔔，辣椒儘量別重茬，再看看秋菠菜，韭菜，草莓露沒露堆兒。回屋後，將冬梅送給我的玉米籽和柿子仔育到花盆裏，冬梅是賣種子的，她說這種玉米成熟之後掰下來就能直接吃，很甜的，柿子據說是黑紫色的，我沒見過，很好奇，種幾棵試試，弄好後，將花盆放在門樓裏，門樓裏光線足溫度高，出芽快。約莫飯該好了，我進廚房炒菜，這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跳進來，暖暖的，亮亮的，心豁然開朗了起來，剛纔黑狗咬死鴨子的不快也漸漸消散了。散步的人們也迎着朝陽往家趕，賣豆腐，豆腐腦，油條，油炸糕的喊聲此起彼伏，熱鬧極了。

菜炒好以後，叫醒兒子，公公從北沙坑推回一車沙土 ，準備育地瓜秧，吃完飯，兒子背書包上學了，我收拾屋子，洗衣服，老公收拾豬圈，我衣服還沒洗完，顧客已經開始上門了，我只好擦擦手，開了店門。一切收拾停當，公公的地瓜箱子也上炕了，兒子中午想吃韭菜餡餃子，洗好一把韭菜控上，我們又趕去店裏。

剛走到店門前，一隻花喜鵲輕盈地飛過，好看的燕尾服，像紳士一樣彬彬有禮，不慌不忙，對面診所的大夫正在給門前的樹剪枝，彩票站裏也陸續有人進進出出。店裏有些清冷，老公說，“把爐子生上，庫裏煤有的是，不差那幾個錢，別凍着“，我說“知道啊，磨唧”，“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不是怕你凍着嗎，還說我磨唧，”他嘴裏嘟嘟囔囔，“你說你天天寫稿，也不掙錢，手凍得紫了豪青，鍵盤上的字都磨沒了，也沒掙幾個錢，圖啥，”我一聽不耐煩了，“就知道錢，除了錢你還知道啥，我發現你越來越三八了，”他就嘿嘿地笑了，“趕緊買土豆栽子去，晚了人家再賣沒了。”他走後，我生了爐子，打開電腦，開始寫稿。

此時，太陽升的老高，花兒們個個青翠欲滴，醞釀着飽滿的情緒，迎着一輪溫暖的陽光笑得燦爛無比，孩子們蹦蹦跳跳走在溼潤的上學路上，雨後的清晨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空氣裏瀰漫着泥土的清香，讓人心生喜悅。

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