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瓜記大綱

一覺醒來，瓜棚裏滿是淡淡的月光，爺爺又不在。幾天了，總不知爺爺忙到什麼時候才上牀的。他在忙什麼呢？

我不由得走出草棚。月光下，爺爺正在給瓜苗澆水，挽起袖管的胳膊，閃着古銅色的光。他嘴裏還輕輕地嘮叨着：“水來嘍，快喝吧，這荷花池水是觀音菩薩灑下的，咱喝了，不老；你喝了，長得旺啊……”

真的，那喝足了水的西瓜苗兒真精神。水靈靈的葉兒碧綠碧綠的，舒坦地展開着，青青的長藤昂首努力向前伸去。

那碧綠的盡頭是寬寬的河灣一荷花池。

這哺育着許多生命的荷花池水真是菩薩灑下的嗎？還有，村上的男女老少怎麼都稱這河灣是荷花池呢？

晌午，爺爺在田間，一棵一棵地給瓜藤的根鬆土。拳頭般大小的疙瘩，爺爺還嫌大，蹲下來用手捏得細細的。他滿頭的銀絲，臉上淌下滴滴汗珠，青布褂兒泛起了白色的鹽霜，我幾次要爺爺歇歇，反惹得爺爺動了火。他站起來，掂着手裏油黑的土衝着我說：“我能歇嗎？這土地，不澆汗水怎能出金出銀？”

是的，這地真好。經爺爺精心侍弄，瓜苗撒着歡兒長起來，葉和藤的丫裏已綻開了一朵朵金黃色的花兒，陽光下，金燦燦的，小蜜蜂躲在花蕊上忙着、唱着。

怪不得爺爺對家鄉的土地感情那麼深。我想有一支歌這樣唱道：“土地啊！我的寶貝。”

今天，瓜地開秤。西瓜熟了，沁人的瓜香溢滿這瓜園，隨着南風飄向荷花池，飄向河那邊的村莊。一片綠色中，星星點點滿是圓滾滾的大西瓜。爺爺挎着一隻柳條筐兒，挨個端詳着。時而彎腰用指頭敲敲，那清脆的“篤篤”聲，激起爺爺滿臉紅暈，抹掉了爺爺臉上的條條皺紋。

開秤了，爺爺隨手在腳邊揀起一個瓜，一刀下去，“咔嚓”一響，好瓜！那瓜皮薄，籽黑，瓤紅。大夥嚐了讚不絕口：“老周頭，真甜啊！”“老周，三個月的心血不枉啊。”“老周，你的瓜種真好！”

爺爺朗聲笑道：“不是瓜種好，是咱這裏的土好、水甜。”

到底是什麼給人們帶來了甜蜜呢？我久久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