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笛悠悠散文

管笛悠悠

管進是我二十年前在師大讀書時的同學，他最大的業餘愛好就是閒吹竹笛，獨自欣賞。

那時候，我們兩人常約在週末騎著自行車去南郊的野地，除了傾心相談之外，我會坐在田邊看書，他卻站在隴上吹笛，總是盡興而返，日暮而歸。他的笛子吹得確實不錯，能將當時的流行歌曲吹得比唱的好聽。在大學畢業的聯歡晚會上，他給了大家一個驚喜，我報節目時只說是請聽管進同學笛子獨奏，結果他來了個大串奏，將十首世界名曲巧妙地連線起來，一口氣演奏了出來，然後問大家，誰如果能說全十首的曲名，就把心愛的竹笛送給誰,結果那把竹笛沒能送出去，他有些遺憾，我們也有些慚愧，以至於同學們天各一方的多年以後，彼此還在電話裡談及這件關於竹笛的趣事。

管進的功課很優秀，但喜歡的閒事不多，除了吹笛，便是寫作。用他的話說，吹笛是心境的宣洩，寫作是心聲的獨白。記得在填寫畢業留言時，他根據每位學友的情趣和性格，分別創作了詩歌以示勉勵和贈別。至今我還保留著他為我而創作的留言，那是他仿古而填寫的一首詞《卜算子-送友》：“管笛鳴悠悠，樂聲相識情，曾經暢談同趣處，誰言知音無。何須道分手，來日會相逢，縱然別後千山遠，捷報頻相送”。

離開師大後，我們大多數同學走進中學從事政治教育工作，管進卻如願地當上了人民警察，分配在陝北的一座監獄裡從事特殊教育工作，大家一直羨慕不已，而他卻在羨慕著別人。由於職業的差異，共同語言逐漸少了，特有的.學友情誼也因遙遠的距離相隔而淡化，伴隨著無情的歲月而流逝了。但是在偶爾的聯絡中，曾經的同學友情還是那麼純真而浪漫，雖然我們已為人父母，年過不惑了。

去年暑假，我接受了管進的盛情邀請，放下手邊的教學論文，遠赴陝北。說是避暑休閒，實為找尋青春的時光，重溫悠揚的笛聲，也有些感受另一種社會環境的獵奇心態。

我乘坐的班車駛離西安後，向北行進了一天，方才到達那座縣城，住宿一夜之後，開始了盤山公路，由外向裡，自上而下，不知繞了多少個彎道，臨近傍晚，終於看見了崇山深處的神祕高牆。管進早已等候在大門外，一把拉住我，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當晚，別後的慨嘆和相聚的感觸，致使我們長談難止、徹夜無眠。原來，他自從分到這裡當警察後，常年的管教工作也使他的性格有些改變了，說話沉穩有力，幾乎不苟言笑，近似於古怪了。我見面後才得知他從來沒有給別人說過的個人情況，他是前兩年才結婚的，妻子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工作，是村裡小學的代課教師，懂點音樂，最喜歡他的笛聲。

第二天的清晨，我想縱觀監獄的全貌，管進帶領我登上後山。小路崎嶇，人也很累，於是，我倆就坐在山腰處休息。此處只有桌面大小一片平地，中間一顆老槐樹，樹旁兩塊醜石，管進說這是他的寶地，還將其中一塊石頭命名為“知音石”。他滿面春風地說著，我的內心卻疑惑起來，難道此處山角就是他心中的天堂？他停頓了談論的話語，很順手地從樹洞裡摸出一把竹笛，要給我演示一番。只見他開啟手機撥通妻子的電話，先是幾句親熱地寒暄，然後將手機放在“知音石”上，自己姿勢悠閒地坐在另一塊石上，開始了笛子獨奏。看著那熟練而認真的動作，聽著這婉轉而悠揚的笛聲，我突然一陣陣地眼溼鼻酸，並非只因山深風寒，而是被他所感動，被他的她所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