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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我生命裏的一曲長調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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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我生命裏的一曲長調散文

漫步於細雨迷濛的黃昏,天空低沉而渾厚。微風挾着碎雨搖曳,草長鶯飛,鳥雀亂啼。低飛的燕子呢呢喃喃,彷彿在訴説着歸途中邂逅的那些悽美的故事。花的淡香,如焚香般裊裊飄逸在晚風中。

原野如黛,碧翠似水。莽闊而幽深的春天,將人生淡淡之惆悵輕輕帶落人間,歲月之種種印痕,便深深烙在心田。

驀然,就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中那打油紙傘丁香一樣的女子。

我在北方出生長大,盤亙到四十多歲卻從未到過南方。

詩人的抒情和文人的讚美中,領略過南方的旖旎,卻從未置身其中。

於是,想去南方看看,看看那裏的花草樹木,是怎樣在煙雨迷濛的三月綻放瘋長;看看那裏的小橋流水,是怎樣的曲徑通幽柳暗花明;看看那裏的軒榭、亭台、閣樓是怎樣的玲瓏別緻而又香豔絕俗;看看那裏的青石巷中,撐着油紙傘的江南女子,是怎樣的明豔、柔潤、婉約、嫵媚。

在尋找了千百個理由之後,我終於隻身到了南方,才發現南方在我的視野中,呈現出與他人眼中之不同。到處是奔波忙碌的人羣,卻沒有遐想中那樣,滿眼是賞心悦目的美女;卻沒有他人描述的那樣,温潤而不染塵埃的藍天;卻沒有書中讚美的那樣,到處是清澈而繁多的碧水。多得是,神色各異,音調紛雜的異鄉人;多得是,人造軒榭、亭台、閣樓、假山、花水、石魚。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軟軟的、綿綿的、帶着無盡的妖嬈和嫵媚,不由心中漸生倦意。

也許,只因我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吧?不是生於斯長於斯的緣故吧?

於是,我的心又開始強烈地想念着北方!

想念北方春天中,那些明媚的陽光和高遠的天空;夏日炎熱奔放中,那驟急清冽的雨之酣暢淋漓;秋天天高雲淡中,那樹樹黃葉飛,聲聲徵雁鳴;冬日凜冽酷寒中,雪舞銀蛇原馳蠟象的銀裝素裹。想念北方,那女子的豁達和倔強,男子的粗獷和豪爽——我知道,因為我的根在北方!

北方,讓我傾注了情感的全部,甚至人生的經歷,生命的孤獨與彷徨,生活的壓抑與感激;命運的坎坷與智慧,奔波的忙碌與責任,親情的牽絆與温馨——讓我沉醉其中而不能自拔。

也許,這便是戀鄉情結使然吧。

我的身軀雖然流落在了南方,可一顆脆弱而敏感的心卻遺留在了北方。為了尋找我那顆在北方揮揮衣袖就能將心頭的塵埃拂去的魂魄,我將南方賦予我的苦澀和甜蜜絲絲疊起,將一曲孤寂心音、半生浮萍繪成袖底清風,從温軟濕潤的南方一路向北徐行。走過一場江南煙雨,下了很久,也沒把我的心留住。我心甘情願錯過南方的國色天香和荼蘼的花事。

偶爾的冷漠,淡淡的情感。一切的一切,只因我的魂丟在了北方。

一路的風塵僕僕,我讓思想染上陽光的温度,讓意識貼上泥土的厚重,穿過天涯的芳草悽悽,穿過海角的朔風颯颯,期望能在日升月落的時刻,找到北方那條如我半生面朝黃土背朝天,臉如北方的泥土一樣黃,肌膚也如北方的泥土一樣黃的黃河。穿過它,我就回到了北方。黃河啊!它是北方的母親河,也是滋養我生命的河。它可以清洗我被南方的温軟銷蝕過的慾念,把我漸漸迷離的思想剝離得如同北方冬季的原野一樣赤裸裸,只剩下如同北方黃土一樣原始厚重的脈絡在白晝與夜晚之間傳遞。

我喜歡北方的陽光,那是一種温暖的誘惑!我喜歡北方的天空,那是一種靜默的姿態!我熱愛北方拙樸厚重的面貌!

南方盛開的花事不屬於我,南方的小橋流水不屬於我。看着它們在南方招搖,我微笑沉默。在南方千萬人海中孤獨遊蕩在這般無它的熱鬧街道,太陽曬得我面頰灼灼發熱,沉沉浮浮中,我卻找不到如北方般的灑脱和快樂。原來我在南方只是一顆卑微的蒲草,沒有人願意同我去分享任何的苦與樂,這是南方人羣裏蒼白的笑聲告訴我。

也許,宿命註定我必須揹負北方厚重的情結,才能在情感殘缺的煙雨紅塵中填補心中的缺憾。似乎只有守候着北方,我的心才會愈發而強。無論這種守候有多久,時光也沖洗不去我北方情結的宿命,淡化不了我給北方的承諾。我知道,南方再富,那也只是他人的南方,我無須惦記。北方再窮,那也是我的北方,我必須牢記。我努力望着南方那温潤似水的天,堅定地告訴自己。

南方一切都好,那麼多人閉眼輕聲跟着和。幸福的人羣太多,哪還有我的容身之地?有時候,我寧願拼命地忘記這如幻似夢的南方,因為我留不住它亦帶不走它。沒有擁有南方,我並不悲哀,悲哀的是我牽掛的北方正在我的心中悵然迷離,我卻無法掌控它的流動和走向,只能任由它在心頭來回晃盪。

也許,我的悵然,只因我是一個歸屬感很強的人。獨自行走在霓虹氤氲的南方,看他人以優雅的姿態擁抱風花雪月的纏綿,我卻茫然不知所措,被擁擠的人流擁擠着,直至擠進一個無人的角落,一個人握一杯冷咖啡,讓心喝醉。走過了南方的風雨,看過了南方的天氣,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休息。看不見的北方,遺失在夢裏,回頭我只有擁抱自己,擁地上自己孤寂的影子和空中潮濕的氧氣。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北方變得這樣盲從、這樣俯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被南方的温軟浸潤的漸漸失去了北方的風骨?我説不出。

風聲渺渺輕輕吹,煙塵沙沙微微墜。窗外,飄蕩着南方甜甜的歌謠。竹絲管絃奏響了南方風花雪月浪漫的篇章。故事,被才子佳人精雕細琢,演繹着無盡的繁華和細膩。我的心,卻淪陷在寂寞的漩渦,跌入了守望北方的深淵。一滴淚,落上我那根脆弱的心絃,暈染出落在我心海那朵沉睡的蓮花。仰頭,緊閉雙眼,回想我在北方的故事,一幕幕動情的畫面。我溺沉在北方的質樸厚重裏直至悲傷。任時光荏苒,歲月蹉跎,我只是一味傾聽來自北方的聲音,從花開花落直至秋至葉黃。夜難眠,夢難圓,檣傾楫摧流年瘦。我卻無法迴歸北方,回到故鄉。思念,徒增一地悲傷,如落葉一樣。無人讀懂,思鄉流露淚花背後的我,一次次拾起北方的山水人情,卻怎麼也無法將心碎拼湊出完美的輪廓。

南方的夜色是有點藍,氣氛不明不暗,皎潔的月光顯得那麼孤單。

我褪去夢裏的.那層憂傷,不再瘋狂地嚮往北方。如果在南方有淚,我就忍住它,温暖我乾澀的眼眶;如果有傷,我就撐住它,繼續詮釋北方男子的頑強!

無言的沉默,也是一種心靈的解脱。在南方,委屈怎樣我都不説。

身在南方,心向往着北方。我翹望的目光,穿過南方淅瀝的梅雨,看到北方那片青藍色的天空下,靜默的村莊裏亮着一抹温和的燈光,飄着一縷淡白的炊煙。那土屋裏蟋蟀的歌聲,那屋檐下燕子的呢喃,如一掬夢語,將我如月的心事搖醒。回憶的燈盞,照耀着往事。北方的母親啊!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黑髮挾着白霜,在柔和的燈下繼續為我納着千層底的布鞋,好讓我穿上它去走四方,可她手中那長長的線繩,卻牽着我長長的歸途和她長長的思念。北方啊,母親!我也許不是你的第一個愛,但請允許我最後一個愛你!能夠為你分擔些許的苦痛,一直是我最大的榮幸,像大地承受落寞,像長夜承載春夢。而今,我卻不能再分擔你的苦與優,將歎為我錐心蝕骨的隱痛,像荒蕪的土地,像失眠的夜空。

在南方,我邂逅並攀談了一個算命先生。我虔誠地攤開雙手請他為我占卜,他卻蹙起眉頭一臉疑惑無所適從。從他的目光裏,我似乎看到了南方對我的陌生,心好像一下子更貼近了北方。北方,似乎也在用它粗糙的手掌輕輕撫摸我孤寂的心。我的笑容,似乎也在北方粗糙的撫摸下漾出了生動的紋路。我的心,一時變得沉默而憂鬱。

黃昏,一點一點向我逼近。我不知夜色何時已經將我慢慢包圍。乘着夜色,我折向租住的小屋,匆匆步履聲淹沒了我的思路,身後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羣,漸漸演化成了北方的花草樹木。窗外的雨,它下個不停。在這樣一個淒冷寂寞的冬夜,我將北方的記憶從瑣碎想起,温馨而純粹……

雨絲,好長;思念,好長。推窗,我望不穿雲霧;躑躅,我走不出煙雨。清寒的風,在吹散白天的繁華之後,於我凝眸北方往事的瞬間,又將一個纖瘦而温婉的影子搖曳進我心裏,在漸漸瀰漫的夜色裏,漾開了我一腔如水般的柔情。那些被時光掩藏於心底的思念,如潮汐般將我覆蓋——那個雙手合十,在燈下獨自喃喃囈語,紅潤淺笑的臉上掛着兩個淺淺酒窩的妻子,就像三月的春風,緩緩吹進了我在南方寂寂的心田,漫過了我生命的海岸。在北方,我們曾是那菩提樹下的花和草,根緊緊纏繞在一起,彼此相伴,一起經歷着春夏秋冬的風雨霜雪,相互扶持着吸取陽光的滋潤。

為了擺脱貧困的纏繞,而今我只身流落南方,獨留你佇立在北方的垛口上,似一株惠蘭,一枝鳶尾日夜將我盼望。而我,對你的思念,也在朦朧的江南徘徊不散。彼此的想念,就像沒有痊癒的傷口,在各自的心頭隱隱作痛。一滴相思的淚,抹過淡淡的傷痛,在南方和北方,渲染着我們一季又一季的悲涼。這些無法用紙箋傾訴的愛戀,深深匿藏在我眉頭上的褶皺裏,只為想念你的時候,掬一捧記憶的水,將那北方的往事輕輕洗滌,悄悄温暖我一袖流年的憔悴。若可,時光可以倒回,我一定不會再來南方,我一定守候在北方。在北方最初的朝陽裏,我一定會以塵纖不染的心態,將你手心裏的愛緊緊握住,用我一生的痴情,守候到地老天荒,不離不棄!

如今,我在南方,你居北方,我們就像兩顆星星遠遠的將彼此守望,相互尋找彼此的温暖。我們兩棵孤寂的魂魄啊,各自躺在南方和北方的黑夜裏,靜靜傾聽各自心靈發出共振的迴響!在北方的原野裏,我們曾並肩耕耘。輕輕淺淺的風,温柔的翩躚在田間的小徑,不住地撩撥着我們一縷縷綺麗的遐想……

可,為了擺脱貧困,我只身去了南方。如果我不去南方,我想我一定會守候在北方的田野上,一直與你默默相伴,用一顆平常的心態去接受月缺的遺憾,月圓的美滿。無論月缺月圓,我的心如那亙古不變的月光,永遠陪伴在你跟前!

今夜,誰為我煮一杯青酒,温暖我在南方的惆悵?我又為誰飲一杯月色,飲盡世間聚散蒼涼?是北方。關一扇窗,我關不住南方出租屋裏的孤寂蒼涼。是誰,在這月色裏深吟淺唱?

穿過南方國色天香的華麗紅粧,我彷彿看見:從塞外吹來的沙漠風,席捲着北方生命的綠色凍結在十二月的深冬裏。村莊、山巒、河流、頹坦與荒冢,都披上了北方黃土一樣的厚重。我彷彿看見:文姬正在用纖纖素手遮住面頰,孤單的在風沙裏搖着千年胡笳的音韻,掙扎着一步一步向前,把命運裏幽怨的章章節節聲聲地彈撥;她負載着西域蠻夷給她的傷痛,用舉步維艱的緩行,孑孓踏上前往北方悠長而又寂寥的路;她發自肺腑的行吟,如同蒼穹裏疾風吹過的哨音。一峯佇立,一樑靜默,一排徵雁橫空悲鳴,一片黃葉隨風飄零。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是從前的模樣?是否也如我一樣將北方念念不忘?

穿過南方國色天香的華麗紅粧,我彷彿看見:我們的祖先趕着成羣的牛羊,吹着茄笛沉浸在北方的晨昏裏。而今,我踏過的北方這片古老鬆軟的黃土層裏,埋有我們祖先的骨骸。這片土地是他們開墾的,幾千年來他們曾在這片土地上,和帶給他們以打擊的敵人和自然搏鬥,從不曾懦弱屈辱過一次。如今,他們的身軀已化作了北方的山水樹木花草,卻把北方這塊廣袤的土地遺留給了我們。這塊博大而瘦脊的土地呀!卻賦予我們醇厚的語言和寬厚的姿態。我相信這語言和姿態會堅強的生活在北方的大地上,永遠不會滅亡!因為我愛着北方,無論它繁華還是荒涼!~

也許,就是這樣一種默默守候的力量,促使我們看似無意地行走在北方,卻從沒有忽略過北方。我一直認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北方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一切都是緣。身處北方的時候,無論我們如何沮喪如何抱怨,可一旦離別了北方,才知道有一種心情叫失落。愛上北方,是我沒有退路的選擇。因為我太在意北方,所以才總是讓自己不知不覺中就被北方掌控,無論甜蜜還是憂傷,都那樣的心甘情願。

時光,如南方的小橋流水,漫過了我記憶的葱蘢與荒蕪漸漸遠去。循着漸去的跫音,我汲一抹八聲甘州平平仄仄的清韻,拈一串抑揚頓挫的音符,卻始終寫不出南方風情萬種的情詩千行,學不會南方人説話輕聲細語像鳥一樣歌唱的音韻,賦不成黃鸝枝枝蔓蔓間清麗的婉轉,攢不成繁蕪的人間四月天。於是,我只想聽北方父老鄉親那馬鞭甩出的的粗獷和信天游吼出的豪爽。在南方一串串呀呀唷唷鶯歌燕語中穿行,我看見我北方的紅顏知己已淚痕斑斑。我只有回望北方雪原馳騁的蠟像,在風鞭雪劍中呼喚我的迴歸……

北方,是我生命裏的一曲長調。芃芃其麥伏仰不倒,我何時馳騁回北方?北方,一首千年的詩章,從許穆夫人到今還在唱。歌者已經很遠很遠,聽者亦是很遠很遠。前世詩經中奇女子的一縷青絲隨風飄揚,飄過了千年的滄桑,回落在今朝依然這般馨香。

北方,是我生命裏的一曲長調。長天落日,羔羊跪乳;紫霞微嵐,烏鴉反哺。遠古的吟詠在我的惆悵裏回滿。歲月如此長,人生如此短,誰會對酒當歌,讓北方這支長調永遠不失遊牧者腰間的温度和酒香?對着北方,我讓這支長調浸潤漫天玫瑰色的霞光,我才會懂得這樣仰望北方才會看到北方的美!

從我一個好奇的念頭,到如今漂泊落寞的身影,我將北方這支長調從日落唱到日出,幾節詞從春暖花開賦到秋水天長寒風起冰雪降,從激揚寫到兩鬢染霜。北方這支長調啊!雖然沒有節奏,卻可以讓我的情感為之守候;沒有韻律,卻可以在我的思念裏綿延不絕;沒有平仄,卻讓我的情思為之灑下淚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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