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打折的日子散文

酒至半酣，此起彼伏的電話就攪得男人們酒興全無，只得草草喝光杯下的剩酒，發上幾句不鹹不淡的“埋怨”匆匆離席。

這是我們連續多年的“全聚得”聚會。幾家人(同學、朋友)都屬客居他鄉的無依無靠“外來户”，在外漂泊的孤獨始終是難以治癒的慢性病，磨損着每個日子。特別逢節日，如同剛剛結痂的瘡疤被再次揭開，重複冒膿、流血一樣。因為相同的傷痛，便催生了共同的願望，每當節日，與其獨熬孤單，不如大家湊到一起，以聚堆兒的方式相互撫慰。不過考慮大家平時都在各忙各的事業，各顧各的孩子，很難找到恰當的時間，所以便把一年一次的會聚定在了不是中國傳統節日序列的平安夜。無非假借這泊來的“平安”兩字，從容卸下過去一年所有的疲憊和不快，欣然迎接元旦的來臨，共同祈望即將開啟的新日子裏充滿平安和快樂。當然，這樣的聚會受重視程度相當高，沒有特殊理由不會有人無故缺席。

起初相聚的幾次，男人們執酒盈樽，觥籌交錯，高談闊論間，勢要嚐盡欠了一年酒債。孩兒們相見尤歡，瘋跑追鬧，吃喝於他們並不重要。女人們則嘰嘰喳喳地擠作一團，品頭論足，擺飾弄俏，時而竊竊私語，時而鬨堂大笑，根本無暇屑及男人們的推杯換盞，甚至連孩子也不能顧及。幾家人酒高興濃之後，總有不安份的傢伙挑動，率領一眾人等再去飈歌勁舞，放浪形骸。

而最近的兩年，聚會的內容似乎有了氣質上的轉變。男人們依舊喝酒，卻少了縱酒為樂，言談舉止裏多了些許的成熟穩重，多了些許悲天憫人的感慨，多了些許對生活和日子的認知。孩兒們也在慢慢的長大里學會了安靜，學會了有意無意的傾聽。男孩和女孩之間相視一笑的眼神裏閃躲着羞澀，沒有了撕皮捋肉，多的是交流學習和考試的心得體會。女人們則完全顛覆了以往聚會的困守，在象徵性吃過喝過後便集體撤退，扔給我們的話：今天這個日子各大商場都在打折，她們要集體逛街。

看着她們急三火四的背影，我們保持驚人一致的理解。既然女人愛美，逛街又是她們的特殊癖好，何不讓她們痛痛快快的去釋放？逛街，應該是她們生活的陽光，是她們散發魅力的個性，是她們直接可以觸摸的簡單快樂。所以，有了這樣的釋放，你便發現：

逛街時，她們有一種從容的自信。走走轉轉，挑來揀去，比較的過程是她們漸趨成熟的影子，如同她們常常期待的日子，總在滿心的希望裏，填充生活的需要。

逛街時，她們有一種自我滿足的安慰。肩背手提之際，邁着不會停歇的腳步，左顧右盼地尋找着可能的目標，如同她們重複走過的日子，相夫，奉老，教子，累並快樂着的享受。

逛街時，她們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虔誠。懷戀難捨的年輕，用付出的方式平衡暫時的心理失落，如同她們曾經的'美麗，任時間無情的沖刷，依然頑強抗拒着歲月的痕跡，不改幸福的初衷。

相對女人，男人往往注重形式而忽略細節，許多男人會患上逛街恐懼，雖然這種病症僅僅侷限於婚後。因為“過日子”前擁有的是浪漫猜想，而真過起來的“日子”往往遇見的全有瑣碎，平常日子在循環往復的“過”裏留下的味道寡了越來越厚的當初，淡了逾來逾遠的承諾，甚至還會“多情總被無情惱”，日子和愛變成兩道難解的迷題，是不是也應當看作生活的一種打折呢？

單純過起來的日子很枯燥，所以西方的上帝在造人時看到亞當的寂寞才再造了夏娃，可見男人更容易孤獨。同樣這些枯燥日子地堆積也在檢驗生活的成色，考驗每個人的生活態度，直至歷經了千千萬萬年，男人和女人，誰也沒能成為誰的主宰，最終選擇的只有相互依靠。日子決定着人生死長短的命運輪迴，人卻在賦予日子更多悲喜交加和酸甜苦辣的感情寄託，到底是日子造就了人，還是人在感染着日子，真的難以説清。如果有人仍在強調着日子缺少什麼，可能只是不一樣的人過活的不一樣滋味吧。

累了嗎？於是，很多人選擇逃避。可逃過了今天，避不了明天，不管你怎樣的掙扎，我們都得現實地面對。

所以接聽完催促的電話，帶着複雜的心情投入屬於她們的“娛樂場”時，才看見人頭攢動的熱鬧裏，一切正被人聲鼎沸的哄嚷包圍：所有商家都在故意誇大這來自西方節日的重要商機，在彩燈閃爍的高大聖誕樹的光影中，營造着炫目的泡沫；所有營業員都頭頂紅色的聖誕帽，表情怪異的打着誇張的招呼，跑前跑後，像飄起一層紅霧；所有的商品都賣力地貼着打折的標籤，彷彿真的不要錢白送的模樣。當然一眼就能看見熙熙攘攘縫隙裏拎着大包小裹的她們，估計此時，她們的腰包也已經打折得差不多了。

我們的突然出現，讓她們的眼睛一亮，恍若發現新大陸，趕緊一件件向我們展示不悱的斬獲：“快看看，這是給你買的鞋和褲子，還有給女兒買的毛衣，給媽買的棉服……都老便宜了，要不是平安夜，哪能打這麼多折？……”

望着她們淋漓的熱汗。第一時間，我無語凝噎。此時的收穫在她們的心裏，應該比今夜的聚會更重要。瞧她們那一臉的滿足、欣慰，倒比喝酒、飈歌還興奮。此刻，她們已把愛凝結成日子的鏈接，温暖每一個平常的日升月落。

望着她們前後地忙活。第一時間，我心濤難遏。今夜，不必在乎商家的賺與不賺，合適是她們的願望，日子是她們的寄託，當年復一年的平安夜來臨的時候，她們把自己打折成奉獻，培育幸福和快樂。

望着她們依然不離不棄的執着。第一時間，我堅信日子如歌。愛滋養了每一個生活的瞬間，只要真正擁有誰還會計較哪個日子和什麼日子。

似乎這應該是一條生活的定律，情、愛和日子構成生活裏缺一不可的三個要素，如何擺正三個要素的等量關係，相信懂得的人才會清楚。如果缺少真心，隨意的運用加、減、乘、除的法則，而疏忽、遺漏重要的生活細節，任意打折哪一個，可能影響的都會是生活過程中恆等的幸福結果。

日子是一樣的日子，生活卻是不一樣的生活。只有悉心把握，才能收穫美滿、温馨幸福的永久快樂。

所以，日子是永遠折騰不起的生命本錢，不能打折，也不應該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