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店裏的模特散文隨筆

它們，是時裝店裏的模特，表情冷漠，肌膚凝滑而冰涼，沒有語言，不能行走，只是靜靜地站立在時裝店裏頭。

華麗的服飾穿在它們身上，更加襯托出它們那一種特有的冷豔。季節在更替，服飾也在跟着更換，或裙子，或夾克，或西裝，或棉襖……但它們對此毫無知覺，依舊是一幅冷冷冰冰的模樣，臉上沒有絲毫歲月的痕跡，任由季節無聲更替，任由身上的服飾悄然轉換。

時而門庭若市，時而門可羅雀，顧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這些顧客或男女老幼，或高矮肥瘦，不一一而足。他們，有些衣着新鮮，油頭粉面；有些雍容華貴，滿腦肥腸；有些穿着酸寒，容顏憔悴；還有一些兒童，或者喜悦於新買服飾的豔麗精緻，或者因父母買不起那一條心儀已久的褲子而傷心不已……顧客們對穿在它們身上的服飾時而嘖嘖稱奇，時而挑三揀四，時而望而生畏，也時不時伸出手去，試圖更真實地鑑別穿在它們身上的服飾料子，每每還觸及到它們的肌膚。但它們依舊不苟言笑，用特有的冷漠對他們迎來送往。

店主換了一茬又一茬，誰蝕得傾家蕩產，誰賺得盆滿缽滿，它們從不過問，對店主也沒有任何的感情，更沒有任何的索取。盤點了，店主或因為銷售不好而垂頭喪氣，或因為“多收了三五斗”而竊喜不已。而它們，依舊淡漠地站立着，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隔壁商店那一對夫婦又吵起來了，甚至乎拳腳相向。這樣的事彷佛是發生了很多回了，據説，是因為男的在富起來以後，偷偷地在外面養了一個情人。自然，紙是包不住火的，在給妻子發現了丈夫的行為之後，吵架打架便成了家常便飯。每每也有人去勸，也有人在旁觀，而它們，依舊足不出户，毫不關心，任由哭鬧咆哮之聲充斥耳畔。

正對面的店主死了。據説，該店主在一夜暴富之後，便把持不住自己，在一幫狐朋狗友的慫恿下，悄然染上了毒癮。終於，在一個寂靜的夜裏，該店主死於吸毒過量，給人發現的時候，那注射器還靜靜地插在他的手臂上。殯儀館的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留下一聲聲的歎息。而它們，依然忙活着“伸手張臂”，配合着店主更換服飾，甚至沒有向對面投過一絲關注的目光。

斜對面的“釘子户”終於拆了，是強拆的。這一日，一羣身穿制服的人突然從天而降，他們強行將户主架出屋外，然後又用推土機野蠻地將那一座尚不屬破敗陳舊的房子推倒，在殘留一地的瓦礫之後，揚長而去，任由户主肝腸寸斷的哭聲瀰漫街角，也任由圍觀者的憤怒或麻木寫滿臉龐。而它們，依舊錶現出不屑一顧，對撲面而來的塵土甚至不皺一絲眉頭。

不遠處的街道又出車禍了。一輛豪華的轎車，以醉醺醺的步伐，撞倒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鮮血流了一地，長長的，直達時裝店的門口。對此，它們彷佛是見慣不慣，根本不會因此而表現出任何的表情，更不要説表現出萬分的驚悚之類的了。開轎車的是一個年輕人，面對憤怒的質問，他傲慢地説出了他爸爸的名字，然後表現出一臉的冷漠，恰如它們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

那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又來了，是來乞討的。店主立刻憤怒地揚起他的'手臂，嘴裏還不斷地斥責着。老頭一臉的茫然，拄着瘦瘦的竹竿，步履無力地走遠了。店主麻利地回到櫃枱，細細地打量着帳單，然後對着它們吃吃地笑。而它們，沒有任何的迴應，哪怕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或者鄙夷。

沉沉的暮色降臨在這喧囂了一天的城市，華燈齊刷刷地閃爍起來了。不遠處的歌舞廳那昏眩奪目的霓虹燈也跟着亮起來了，伴隨着那震耳欲聾的音響。年輕人一定又在裏面搖頭晃腦了吧。而它們，依舊只是以特有的靜立姿態，默然無語，冷守寂寞。

時光依舊在靜靜地流逝，大街上也依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伴隨着車水馬龍，顯得熱鬧非凡。而它們，卻依舊冷漠如初，任由身上華麗的服飾記載着歲月的更迭，無關紛繁，無關荒蕪……

它們，不問世事，不記流年，不知冷暖，不言凋敝。或許，它們也和我們一樣，是這一個天地大戲台中的一員，在生老病苦、喜怒哀樂的人間扮演着特殊的角色；也或許，它們對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一切都瞭然於心，只是在無奈地冷眼旁觀，漠視無言；又或許，一直窮於追逐紛爭，習慣爾虞我詐的我們，有時連它們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