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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詩人寫詩的故事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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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的一篇《歸去來兮辭》,可以說是一鳴驚人,聲震寰宇,傾倒幾代文人學士,讚揚之聲不絕於耳,敬仰之人五體投地。但是,誰又能夠想到,時隔八百多年之後,滹沱河畔出了個王若虛,對中國的歷史經典,橫挑鼻子豎挑眼,浩如煙海的經史子集,沒有哪個能逃過他的眼球。忽然有這麼一天,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映入他的眼簾,好爲辯言的王若虛立刻來了精神,一口氣寫了《題淵明歸去來圖》七言絕句五首,向《歸去來兮辭》叫板,對陶淵明發出一連串的質疑,使得長眠地下的陶淵明,也安寧不得。

關於詩人寫詩的故事誰有?

陶淵明的官宦生涯,雖然只有十三年,但他已經感到十分厭倦,迫不及待地迴歸田園,偶爾有了機會,便掛印辭官,飄然而去。踏上歸途的時候,高興得“載欣載奔”,揚舉着胳膊號喊:“我要回去了呀,家裏的田地都已將荒蕪,怎麼可能不回去呢?人世間的道理我算悟出來了,躬耕田園纔是最終的歸宿。”陶淵明開篇的這幾句話,引領全篇,應該是最能體現陶淵明內心世界的。

可是,他的一句“悟已往之不諫”的一個“悟”字,引出了王若虛一番議論,他說:“你陶淵明不是又稱靖節先生嗎,你的誤入迷途不過才十二三年,做縣令也不過八十多天,你的感悟真的那麼深刻的嗎?話又說回來,即使真的悟出了人世間的根本道理,又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呢?你要是真的認識到人性要回歸本真,迴歸自然,那也不一定非要走回家種地這一條路呀!”王若虛的四句原詩大體就是這個意思,他說:“靖節迷途尚爾賒,苦將覺悟向人誇。此心若識真歸處,豈必田園始是家?”

寫到這裏,我們是否覺得王若虛過於吹毛求疵了呢?就一個“悟”字,就值得那麼大驚小怪、上綱上線嗎?我們再接着往下分析,也許覺得王若虛是不無道理的。

無論怎麼說,陶淵明是真的回去了,其高興的心情更不容懷疑。僅只《歸去來兮辭》這篇短短的小文中,欣悅的語句就比比皆是,什麼“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什麼“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丘。”等等,將歡快的心情表現得無以復加。也許就是高興得過了火,不經意中露了心跡,在喜悅中露了憂愁。按說,多年的目的達到了,應該沒有什麼憂愁和煩惱了吧?也不知怎麼鬧得,陶淵明忽然冒出了這麼兩句:“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一個“憂”字,就暴露了人性之“小”。好爲辨言的王若虛,立刻抓住,毫不客氣地給予質疑:“拋卻微官百自由,應無一事掛心頭。消憂更藉琴書力,借問先生有底憂?”

我們知道,王若虛和陶淵明一樣,都做過幾年縣令,所不同的是,陶淵明是不情願向“鄉里小兒折腰”而辭官,迴歸鄉里,躬耕田園;王若虛是因朝代的更迭而致仕,迴歸故里,默默無聞地,教授家鄉子弟去了。兩個人的歸隱的原因不同,又引出了王若虛的一番議論。

陶淵明說:“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復嘉言兮焉求?”這幾句話我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我真的就回來了,再也不和世俗的人們交往了。既然這個世道容不下我,拋棄了我,我對  它還有什麼希望,還說些好言好語,又有什麼用呢?”王若虛可能就是這樣理解的,他又抓住了這個“違”字,上升到社會的角度、政治的角度去批駁他。

陶淵明的辭中非常明確地說:“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陶淵明把自己比作出岫的雲和倦飛的鳥,說自己出仕,本不是自己的真心,就像出岫的雲那樣,飄忽出來也是無意的。又像鴻鳥那樣,累了就飛回家去,也是非常自然的。王若虛的詩所以說:“孤雲出岫暮鴻飛,去住悠然兩不移。我自欲歸歸便了,何須更說世相遺?”,前兩句,王若虛恰如其分地轉述了陶淵明的原意。可是後來又說“世與我而相違,復嘉言兮焉求?”陶淵明前後矛盾的思想,正好被王若虛抓住了,立即反駁說:“你剛纔說過,白雲出岫、倦鳥回飛,是非常自然的事,那麼,你迴歸田園,回去你就回去吧,怎麼竟然然又說,是這個世道、這個社會把你遺棄了呢?”

王若虛先是抓住了“悟”,接着又抓住了“憂”,這時又抓住了“違”,一層一層逐一解析,到了這裏,王若虛覺得應該給他歸納一下了。王若虛肯定覺得,你的這樣說來說去,歸根結蒂,反映的仍然是你的'留戀心緒。故爾,王若虛這樣判斷:“得時草木競欣榮,頗爲行休惜此生。乘化樂天知浪語,看君於世未忘情。”

如果前面僅僅是揭示、質疑,這裏就有點歸結評判了。我認爲王若虛是這麼說的:“即使是無知無覺的草木,在適宜它們生長的季節裏,也同樣要競發向榮。你不是也說‘木欣欣以向榮’嗎?他們又爲什麼呢,也同樣惜乎自己的一生。看來你是說了空話了,你也同樣非常在乎自己,也就是說,於世於情,你是沒有完全忘掉的。”

王若虛對陶淵明的估計和分析,我以爲是對的,生在這個社會上,要想不受這個社會的影響,根本不可能。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只能餓死。我們讀陶淵明的文章,也不能絕對化地去要求,他要吃飯,他要活命,他喜歡喝酒,就需要“王宏送酒”。但是,他畢竟遠離了官場的塵囂,迴歸田園。對此,王若虛當然看到了,並作了很高的評價,他說:“名利醉心濃似酒,貪夫袞袞死紅塵。折腰不樂翻然去,此老猶爲千載人。”稱讚陶淵明不爲五斗米折腰,不失爲千載難得的第一人。

可是,對於陶淵明的評判,歷來不盡一致,有的說“淵明渾身靜穆,所以偉大。”魯迅卻說:“淵明並非渾身靜穆,所以偉大。”看起來,王若虛和魯迅是一致的。(《題淵明歸去來圖》原文見滹沱書院印製的《滹南遺老集(家鄉版)簡注》貞集第1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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