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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拖拉機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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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歲時,我們村莊許多家庭的堂屋裏都貼着印有紅色拖拉機的年畫。不過,別說我們小孩子,就連大人們也沒有一個看過真的拖拉機。

看拖拉機日誌

那時候,我們村子還沒有通電,斷黑以後,在昏黃的油燈下吃過晚飯,母親就催促我上牀睡覺,可我哪裏睡得着?有時,我實在憋不住,就趁母親在油燈下縫補衣褲或納鞋底的時候,悄悄溜出門,摸黑到寶樹家去玩。寶樹的父親開通且大方,不吝惜燈油,總讓我和寶樹在堂屋玩一陣子。可煤油燈光線太暗,拍三角打彈子都看不清楚,我們玩得也沒勁。好在每月都有幾天晚上月光明亮,我們幾個好動的孩子可以在外面玩耍。

我們晚上活動的地點多在“隊屋”周圍。“隊屋”是社員開會議事的地方,同時兼做生產隊的倉庫。那時,春夏時節,“隊屋”後面是一片枝繁葉茂的樹林;秋冬時節,“隊屋”前面有幾排高高的柱形身圓形頂的草垛。這是我們捉迷藏的理想場所,也是我們“打仗”的好地方。

五月份,一個月圓的晚上,我們幾個在“隊屋”前寬敞的曬場上商議玩什麼項目的時候,我們的“首領”寶樹急匆匆趕來,神神祕祕地說,剛纔吃晚飯的時候他讀中學的大哥講公社新買回了一臺紅色的拖拉機,白天好多人都去觀看。寶樹還說,他大哥講,那臺拖拉機的“滾子”有一個大人高,一次能拉幾千斤穀子或二十頭豬,還可以代替水牛犁田耙地。

懷着強烈的好奇心,我們一致決定去公社看拖拉機。

去公社有兩條路。一條是走村子西面的板車路到大隊部,再走大隊部前的砂石路到公社。這是一條路程較遠的大路。還有一條路程較近的小路,走這條路要翻越一個叫簸箕嶺的土坡。好多年前,土坡下埋葬了一個因難產而死的女人。據傳說,曾經有個中年婦女傍晚路過土坡,看見墳頭上坐着一個白髮披肩的女鬼,那個中年婦女被驚嚇得臥病在牀半年。從此,這條路就成了陰森恐怖的路,除非有急事,白天也很少有人走這條路。

寶樹帶領我們走大路。五月份的天氣真好,不冷不熱的微風吹得人渾身舒爽。明晃晃的月光下,早稻秧苗已經轉青,水田裏蛙聲一片,偶爾還能聽到青蛙跳躍的聲音。

剛入夜的鄉間大路並不寂寞。我們先遇見了一對中年夫妻,他們白天捨不得誤工,晚上丈夫陪妻子回孃家看望生病的老母親。後來,我們還遇見了在公社開完會騎着自行車回家的大隊幹部。

我們村離公社八華里,單程我們要走一個多小時,加上在公社大院看拖拉機的時間,那天晚上十一點多鐘我們還沒回家。平時,我們回家都在十點鐘之前。那天,十點鐘過後,我們幾家的家長各自出門尋找,村前村後找了一遍,沒看見我們的.身影,他們有點着急了。都帶上手電筒,大家一起又去了“隊屋”後的樹林裏,他們擔心我們被毒蛇咬了。仔仔細細又找了一遍,還不見我們的蹤跡,幾個母親開始用顫抖的聲音呼喊我們的名字。焦急的呼喊聲驚動了整個村子,好多鄰居都出來幫忙尋找。當大家跑到村東頭小水庫繞行一週,仍一無所獲時,寶樹的母親和我的母親開始嚶嚶地哭泣。

正當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寶樹的父親忽然想到晚飯桌上大兒子講述拖拉機時寶樹發光的眼神,他斷定幾個孩子去公社看拖拉機了。寶樹母親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些,但她仍狠狠地說:“呆會兒找到他,看我不打斷他的腿!”寶樹的父親卻說:“打什麼打?好動的孩子不會懶惰,好奇的孩子肯定好學。”

我們興高采烈回到村口時,正碰到寶樹的父親帶領大家往公社趕。看到一羣火急火燎的大人,我們有點害怕。奇怪的是,大人們並沒有打罵我們。寶樹的父親還說,他也沒看過拖拉機,等哪天下雨不出工,他也想去公社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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