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對聯散文

父親的對聯是我們兒時的記憶中的一粒珍珠。對聯見證着我們的生活，也見證着無比珍貴的父愛。

父親自幼練就了一手好書法，因此在鄉親們的眼裏，父親還是位文化人。凡是誰家有個紅白喜事，總少不了要請父親去幫忙。父親去誰家幫忙不是挑水砍柴，而是爲主家拉禮單。每次給誰家幫忙，主人家都會好煙好酒好茶熱情相待，每次事後還都要提四色禮來一表感謝。尤其是到了年關，村子裏的男女老少就會卷着紅紙來找父親寫對聯。

前來找父親寫對聯的人絡繹不絕，與平日裏請人辦事相反，頂多給你發支香菸，父親卻得爲對方倒上熱茶，還要爲別人免費提供墨水！在父親看來，有人來求字，說明自己的書法被人認可，整個臉上都堆滿了微笑。每年免費爲鄉鄰寫對聯，對於薪水微薄的父親來說，光是香菸和墨水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爲此母親沒少嘮叨過父親：“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你還有閒心情爲別人免費服務？”但父親滿不在乎，對每個前來求字的人都笑臉相迎。

作爲農民，父親在過去那生活普遍艱難的年代，僅憑侍弄莊稼根本養活不了一大家人，許多時候都要靠母親在地裏勞作彌補家用，尤其到了臘月天，我們這幫娃娃除了向父親要新衣服外，還要燈籠和鞭炮。記得有一年，眼看着家裏連割肉的錢都沒有，這可愁壞了父親，但愛面子的父親還要強撐着爲鄉鄰們買墨水寫對聯。

白天家裏有人，母親強忍着不吭聲，到了晚上，母親就對父親大發雷霆。但一向沉默的父親自知理虧，一句都不敢頂撞。當家人都全部熟睡後，他就將別人裁對聯時剩下的不成形的紅紙一一用漿糊粘接好，然後再裁成合適的春聯條幅，在煤油燈下揮毫潑墨。

第二天，父親就挎着一個裝滿對聯的提包和我一起去十多裏山路之外的集市上去賣。沒曾想，儘管父親的每副對聯中間都有銜接的痕跡，但父親那遒勁有力的毛筆字卻吸引了無數趕集的人，大家紛紛掏錢購買。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每副對聯才3毛錢，但那天我們總共賣了5塊錢。父親就用那些錢爲我們買了一吊子豬肉，還爲母親買了一個火紅的大花頭巾……

有了那次賣對聯的成功經驗，此後每年的臘月二十以後，父親都要去集市上賣對聯。有時候，父親還會根據別人對內容的喜好現場揮毫潑墨。這樣一來，父親在方圓幾十裏內出了名，許多陌生人辦紅白喜事，也特意前來請父親幫忙。

如今父親已經年近花甲，家裏的生活也早已經今非昔比。但每年年末的幾天，父親還是習慣去集市上去賣對聯。只要在家，爲鄉鄰們寫對聯的熱情依然不減當年，凡有求者，父親總會千方百計地滿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