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溼的中國現代詩外兩首

《風溼的中國》

僵曲的手，抓不緊攀巖的繩索

繩索的頂端系在我的神經末梢

你每一次的踏空都扯得我靈魂出竅，心如刀割

兀鷲盤旋，腥腐的氣息來自肺腑

沿着關節，肌肉。沿着血管，骨骼

中藥如棉西藥如刀。病去如抽絲

併發症已經顯現。骨質增生怯懦，膝骨疏鬆

紅斑狼瘡自上臂擴散，銀屑遍佈掌跖，脊柱強直

頸椎轉動曖昧，氣虛血虛，乏力疲勞

免疫力被貪慾抑制

神也會病的。神在天上飛

風捕、寒圍、溼侵、邪媚。不盡是祥雲朵朵

這是人間最常見的疾苦

人民病着。人民扛着。人民也會無可奈何

是藥三分毒，下刀也兇險。只有鍼灸了

從腧穴開始，點燃汨羅江邊的艾葉，燻烤

作用於經絡，行氣化瘀；調和於陰陽，扶正祛邪

風溼的中國，我還要在你寒溼的東側、南側

燃起熊熊的篝火

《看見一個餓人》

十四日零點，墨西哥大戰喀麥隆

這是世界盃賽程裏

最接近中國的時間

在這大排檔的場子裏

我看見一個不怕熱的餓人

一個穿着亂七八糟衣服的餓人

我們所有人專注着那個球

他專注着我們的盤子

《世界，我的'親人》

我屬實不會柴門霍夫的語言

我只能用我的母語對你說

“世界，我的親人。”

就像野草愛上土地

肥沃的，貧瘠的，或者沙漠

掛着露珠瘋長的，岩石間掙扎的

或者誕生就意味着死亡的

綠，是它不渝的表達

如果無法繞過一座高山

就得學會攀爬

很多人舉着鮮血淋漓的雙手

在愈來愈高的地方慨嘆風光無限

你倦了？怕了？悔了，不屑。無可厚非

擇一處山泉淙淙、鳥語花香地，逍遙

或隱忍於洞穴，規避風雨

世界，我在你的手臂右處

你稍一擡手就撫摸到我的頭頂

我不語，我感受，我體會你每一次有意無意的暗示

我快樂，我悲慼，我仰望你的眼眸

看到了什麼就是什麼

活着，被欺騙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