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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詩人李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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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學理科的音樂詩人

音樂詩人李健的故事

理想的人和人生應該象五線譜:穩定、理性、不逾矩的五條線上,性情、灑脫的音符,

跳躍出天籟之音。樑思成、林徽因珠聯璧合,譜就成曲。而李健,這個學理科的音樂詩人,乾脆自我成全了。

認真做音樂,高冷無表情,卻總也藏不住溫情和頑皮,感動之餘,或捧腹,或莞爾,百分之八十嚴肅的人不經意流露百分之二十的幽默,格外驚豔。由內而外,借來的演出服,也不違背這一路線,粗看斯文、保守、書生氣,可是,鐵鏽紅的鑲邊,胸口暗藏的逗比圖案,一掃沉悶,低調的閃亮。每次選歌,每次配器,不着痕跡,妥帖無比。爲她伴奏的手風琴女子,有着芭蕾舞演員般高貴典雅的五官側影,觀衆席上一閃而過的經紀人任思奕,同樣擁有知性、含蓄的美。

演唱曲目看上去平淡無奇,其實多少險阻機關,一首《陀螺》百分之九十都是中低音區,哪裏比飈高音簡單?!他手捧萊昂納德科恩的詩集《渴望之書

》上臺,然後坐在屁股之下,“希望偶像賜予我更多低音”。這樣的頑皮實在可以和呆萌的大白一拼。

面對邀請王菲助陣的建議,淡定表示不會打電話。除了王菲,姚晨、孫儷、魯豫也都在他粉絲陣營裏。對了,他不稱粉絲爲粉絲,叫聽友,尊重,但不熱烙,不討好,有意識保持距離,不被粉絲的熱情裹挾,是他有意識的警覺。

萊昂納德科恩的詩集《渴望之書》

很早就聽李健,車裏存有他所有CD,魯豫寫過一段話,“我在雨中聽他的歌,在雪後聽他的歌,在回家的車流中聽他的歌……憂傷、平靜、煩悶、快樂,我將自己複雜不爲人知的心緒全然地交付給他的歌聲。他的音樂裏,也唱着我的成長和愛情。所以,我無法不愛他的歌。”

描繪聽歌的安靜情境和“潤物細無聲”般的感受都是健迷心領神會的。明顯看出,《魯豫有約》裏,她比面對其他採訪對象多一些興奮、羞澀。知音能量流會流動、震盪,以至於李健彈唱《父親》時,悲從中來,哽咽失聲,無法竟唱,訪談也一度中斷。在另一位知名主持人那裏做一檔類似節目,也被要求上演同樣戲碼,他可以很正常、很平靜地唱完。

每當別人嘲笑、指責魯豫這個大頭娃娃只會在節目裏“嗯,是嗎?哦!”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爲她辯解,因爲沉浸其中,不想表現自己,纔會不刻意多說話,說那些所謂有分量、有文采或者有對抗的戲劇語言。這樣的人喜歡、欣賞李健也在情理之中,李健直言,他不奢望人人喜歡他的歌,只是用心唱給真正能聽懂的人,比如魯豫。

在爲李健發起的一個帖子裏看到他的歌迷用心中的詞,接力形容李健的歌聲:遙岑遠目;心升明月;心遠地自偏;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是的,李健就是那樣疏離淺淡、不動聲色的.唱,純淨、輕靈,不染煙塵,舉目無親,傷感又溫暖。聽上一遍又一遍,依然熨貼如春雨。

二.簡約之美最好也最難

父親在京戲裏飾演武生,讓李健早早接觸戲劇和音樂。中學時報吉他班,遇到一位有意思的老師,每一段課程結束,都會彈一段加難度、更好聽的曲子,“誘敵深入”,吸引李健一期接一期學下去。藝無止境,老師小小的狡猾讓李健對訓練、技術有了最初的敬畏。

假期裏每天彈琴4到6個小時,漸漸發現吉他從簡譜,到五線譜,到和聲學,甚至到最難的巴赫的復調音樂都能夠表現。日復一日,嚴苛訓練,專業技術融入血液,和他長成一體。日後接觸一些牛人,想法、感覺都好,也有天賦,可是缺少技術,就無法呈現。他感謝那些假期裏的每天6小時,如同及時鬆土、灌溉,讓根系得以扎深、扎廣,也有了長高的可能。

有樂評家這樣評價,“他代表了唱歌的數學本質,只要音唱得準,根本不可能不好聽。”聽上去理科、冰冷,但恰好吻合李健觀點。在李健看來,大師當然有很高技巧,但在成爲大師之前,一定是非常好的匠人,“你不能單單成爲一個觀點藝術家,必須要有大量的技術和理論來支撐,就像阪本龍一的有些作品非常先鋒,但是他首先是一個非常好的古典音樂家。”

李健不知不覺、有意無意間接受着專業訓練。1993年因爲一曲《說句心裏話》拿到了清華大學的保送資格 。入學後參加校合唱隊,遇到一個混音高手,輕鬆找到3度的關係,連越劇都能給混音。花半年時間,李健特意學習了男低音部,也掌握了高三度低三度的混音技巧。在《我是歌手》裏明顯看出他興趣所在,知道韓紅以前唱歌劇,立刻興致盎然請她唱,專注的傾聽,神情像海綿一樣。

他有幸遇到一位師兄。不忍心看他沉湎於哼唱、模仿譚詠麟,特意把他叫去,痛心疾首,“你是個好苗子,應該去聽羅大佑、Beatles、甲殼蟲,你要分得清,什麼纔是真正的好東西。”

自然聽過這些人的歌,認爲簡單隨意不講究,沒啥技巧。聽師兄一席話再去聽,一曲《Yesterday》令他熱淚盈眶,突然明白“音樂最重要的是簡單與真誠”。只一個淡淡的絃樂和吉他,也一樣能直抵人心。對音樂有自信,就不會把編曲和配器做得特別複雜。簡約之美最好也最難,需要更多訓練,纔可能去繁從簡。

大學期間,中國音樂學院和中央音樂學院的老師都在清華大學開設輔修課程,李健像一名音樂專業的學生一樣,系統學習了藝術概論、基礎樂理、曲式分析,甚至還有一年半的視聽練耳,這些學習和訓練打下他的音樂結構基礎。

在競技舞臺上,李健依然還是淺吟低唱,沒有高聲大嗓,沒有顫音炫技,“走心不走肺”。很自然的,他會在“媽媽今天是你的生日裏”巧妙融入普契尼歌劇“親愛的爸爸”的旋律,外行也許聽不出來,可是能感受到海洋滋潤的溪流,潺潺而行,輕快深遠。

圈內人都承認很少有歌者在古典音樂方面能達到李健那種程度的修養,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他日日浸泡其中啊!一直到現在還是如此。

所有看起來的天馬行空,不受限制,從根上來說卻必然理性。靈感發展成完整作品,必須靠技術和理性思維。《紅樓夢》絕對搭建在非常理性的基礎之上,所有人物、事件都象蓋房子一樣有着嚴密而複雜的設計。好音樂也一樣。有巴赫,德彪西這樣的古典音樂家搭建構架,才爲日後各類音樂藝術的發展留下空間。據李健說,有人試驗過,巴赫的有些曲譜,正着彈反着彈都成樂章,這意味着樂譜已經是一個完美的可逆結構。

三.首先,做個好匠人

李健在節目裏健身的橋段,引起許多人好奇、關注,原來他還是個練家子。健身不僅爲保持身材,更重要爲唱歌。他的歌不能糙唱,不抽菸、不喝酒,愛惜瓷器一樣呵護嗓子,是希望能夠控制樂器般精準控制用嗓。

在健身房裏會看到大力做動作,

並秀出強壯肌肉的人,也會看到不顯山露水、幅度不大的精細練習者,後者往往功力更深,練習的是深層肌肉。唱歌也一樣,那些轉音、高音,乍聽上去好。還有一種好,樸素、平實,似乎聽不到技巧,也聽不到難度,就像寫文章,繁花落盡,“真僧只說家常話”。

所有行當,無外三種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有靈性的人很快進入第一階段,第二階段最難,重在訓練和超越,看起來甚至是一種退步。必須經歷這一階段,纔會到達看似漫不經心、渾然天成的第三階段。

必須經刻苦訓練,習得技術,纔可能不動聲色、雲淡風輕的傳遞情感,這在喧囂中,極易被忽略。當年組建“水木年華”最紅時,只因理念不合選擇單飛,埋頭音樂,籍籍無名。直到王菲在春晚上演唱他創作的《傳奇》,才迅速引起關注。他站在麥地裏,王菲的演唱“風吹麥浪”,讓人們看到了麥浪下的李健。

據說李健演唱《傳奇》的靈感來自這部著名小說:《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

不管有沒有人關注,紅還是不紅,一直按照自己的節奏,專注於鍾情的音樂。傾聽內心,記錄當下:父親去世他寫《父親》;回到哈爾濱,看到松花江的變化,他寫《松花江》;走在北京街頭,感慨生活重壓,他寫下《異鄉人》。當然明白網絡歌曲和港臺歌曲走紅的原因,可以做但不去做,追求屬於自己的音樂。2006年他曾經在博客裏寫下一段話,“一向關注爲人清淡的歌手,認爲只有這樣纔是做音樂的態度,而那些把自己弄得很熱鬧的藝人總感覺不太真誠,儘管聲名顯赫,但音樂常常被人忽略不計。現在越來越理解堅韌不拔的含義了,茁壯成長的前提是自然而發,風吹雨打必不可少的,否則就不叫獨自成長。愛音樂是一種生活狀態,它是我們忍耐孤寂的理由和力量,之所以成爲一個職業歌手是因爲熱愛音樂,而不是通過音樂快速致富。”

因爲參加《我是歌手》,李健書架的書目也被羅列出來,只有兩三本比較通俗,更多的是哲學、詩歌、俄羅斯文學、博爾赫斯文集這些嚴肅而冷僻的著作,它們和古典音樂一樣是他修養和學識的構成。

其中一本日本人鹽野米鬆的《留住手藝》,第一篇寫修宮殿的匠人,說學徒不讀報不看電視,唯一的娛樂是磨刨刀,“因爲很多東西不是用嘴教出來的。從飛鳥時代就已經這樣了,宮殿木匠的手藝就是在實踐的機會中練就出來的。”

所有行當,大師都是這樣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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