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名著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第十五回 論善士微言議賑捐 見招貼書生談會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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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繼之換了衣冠,再到書房裏,取了知啓道:“這回只怕是他的運氣到了。我本來打算明日再去,可巧他來請,一定是單見的,更容易說話了。”說罷,又叫高升將那一份知啓先送回去,然後出門上轎去了。

第十五回 論善士微言議賑捐 見招貼書生談會黨

我左右閒着沒事,就走到我伯父公館裏去望望。誰知我伯母病了,伯父正在那裏納悶,少不免到上房去問病。坐了一會,看着大家都是無精打彩的,我就辭了出來。在街上看見一個人在那裏貼招紙,那招紙只有一寸來寬,五六寸長,上面寫着“張大仙有求必應”七個字,歪歪的貼在牆上。我問貼招紙的道:“這張大仙是甚麼菩薩?在哪裏呢?”那人對我笑了一笑,並不言語。我心中不覺暗暗稱奇。只見他走到十字街口,又貼上一張,也是歪的。我不便再問他,一徑走了回去。

繼之卻等到下午纔回來,已經換上便衣了。我問道:“方伯那裏有甚麼事呢?”繼之道:“說也奇怪,我正要求他寫捐,不料他今天請我,也是叫我寫捐,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們今天可謂交易而退了。”說到這裏,跟去的底下人送進帖袋來,繼之在裏面抽出一本捐冊來,交給我看。我翻開看時,那知啓也夾在裏面,藩臺已經寫上了二十五兩,這五字卻象是塗改過的。我道:“怎麼寫這幾個字,也錯了一個?”繼之道:“不是錯的,先是寫了二十四兩,後來檢出一張二十五兩的票子來,說是就把這個給了他罷,所以又把那‘四’字改做‘五’字。”我道:“藩臺也只送得這點,怪不得大哥送一百兩,說不能寫在知啓上了,寫了上去,豈不是要壓倒藩臺了麼?”繼之道:“不是這等說,這也沒有甚麼壓倒不壓倒,看各人的交情罷了。其實我同陳仲眉並沒有大不了的交情,不過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但是寫了上去,叫別人見了,以爲我舉動闊綽,這風聲傳了出去,那一班打抽豐的來個不了,豈不受累麼?說也好笑,去年我忽然接了上海寄來的一包東西,打開看時,卻是兩方青田石的圖書,刻上了我的名號。一張白摺扇面,一面畫的是沒神沒彩的兩筆花卉,一面是寫上幾個怪字,都是寫的我的上款。最奇怪的是稱我做‘夫子大人’。還有一封信,那信上說了許多景仰感激的話,信末是寫着‘門生張超頓首’六個字。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我從哪裏得着這麼一個門生,連我也不知道,只好不理他。不多幾天,他又來了一封信,仍然是一片思慕感激的話,我也不曾在意。後來又來了一封信,訴說讀書困苦,我才悟到他是要打把勢的,封了八元銀寄給他,順便也寫個信問他爲甚這等稱呼。誰知他這回卻連回信也沒有了,你道奇怪不奇怪?今年同文述農談起,原來述農認得這個人,他的名字是沒有一定的,是一個讀書人當中的無賴,終年在外頭靠打把勢過日子的。前年冬季,上海格致書院的課題是這裏方伯出的,齊了卷寄來之後,方伯交給我看,我將他的卷子取了超等第二。我也忘記了他捲上是個甚麼名字了。自從取了他超等之後,他就改了名字,叫做‘張超’。然而我總不明白他,爲甚這麼神通廣大,怎樣知道是我看的卷,就自己願列門牆,叫起我老師來?”我道:“這個人也可以算得不要臉的了!”繼之嘆道:“臉是不要的了,然而據我看來,他還算是好的,總算不曾下流到十分。你不知道現在的讀書人,專習下流的不知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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